以下文字嫣妈写自2018年10月
嫣妈:原来,这竟是一个连做梦也不曾到过的地方。
在韶关深山林场的经历,是我们众多旅行当中极为难忘的一次,有许多的感觉萦绕心头,至今还未散去,特别是那片熣灿的星河,将永远盛放在心底。
一
在韶关,我们计划第一站是翁源,并选择位于东部南浦镇的山涧草场作为首夜露营地。
传闻据称,那里有着韶关县城最美的大草原,搜集的各方面资料显示,草场风景优美,水源充沛,是露营的绝佳场所。
话说至此,凡事还都得亲历,道听途说易入歧途。
浩爸一早查了导航,从中山开往韶关,347公里的路途,计划接近5小时到达。于是姑妈早早做好饭菜,等我们10点半出发时,已把早饭中饭一并囫囵吞下,省得麻烦。
实际上,我们走珠三角环线,绕过广州,走广大和汕昆高速,一直到翁源的X161,一路行驶下来还算顺畅,只是在最后的十几公里山路,遇上些麻烦。
在这条山路上找不到下去草场的口,徘徊很久。
我们在迂回的山路上,来回转悠了许多遍,仍不知所向。这里信号微弱,而且导航图上并没有草场的地标,于是,我只好下车,像土匪一样去拦截偶然经过的当地人,最后终于打听到了那唯一通向草场的路。
所以,我们真正到达第一目标宿营地时,已经是下午4点半之后了。
到达时,太阳已经西斜。
二
远远看那山那水那草,自然是美的,可希望越大,失望则越多。
远看,其实也很美。
下草场的路,倾斜不说,还坑坑洼洼,尽是沟壑和石块,这对于我们这种MPV,开得很是吃力,但也终于把车开到了滩涂上,大松一口气。
往前走可直接到达水库。
原来,这是一片枯水期才显现出来的草场,本是水库的一部分。
它处在群山环绕之中,依偎在一片碧波之际,有近两个足球场的大小,但很可惜,我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湿地。
这里见不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好景象,只有无忧无虑恣意生长的漫天野草,它们长得都像人一般高,深秋意浓,野草枯蒿,尽是茫茫苍苍的一片衰败之势。
阳光下的芦苇。
很高的芦苇和野草。
再往前深入,终于见到湖边有一块不小的空地,有一个垒起的土坑和燃烧过后的灰,我一阵欣喜,想着借前人炉灶,随意扎营过一晚也不错。
仔细打探中。
探路,决定是否露营。
我用脚去踢那松软的泥地,想看看能否扎营,细看才发现到处是蚂蚁拱起的土堆,而且是特别多特别多的那种,我大惊失色,仿佛中了蚂蚁的埋伏。
环顾四周,我才知道这里不仅有蚂蚁部落,还有其它说不上名字的爬虫动物在忙前顾后,它们似乎正在为冬眠忙碌,一切井然有序,显得我们像外来入侵者。
最后决定离开。
看来,这个地方是绝对要放弃的,目前根本不适合露营。或者说我们没能荣幸看到她的美丽。
孩子们似乎没有想象中失望,他俩蹲在地上观察蚂蚁窝,逗小虫子玩,还很快捡了很大一堆柴火,玩得不亦乐乎。
在决定撤离草场前,他俩直接跳进小溪里玩水(这是一条从山涧流向水库的溪流,水非常的冰凉)。
这条小溪虽然有水草,但水好冰好清。
阳光照耀下的小溪,美美的。
那小溪看似是纯正的山水,清澈透底、水趣盎然,见暮色将近,我只好提议先在这里稍微清洗一下,换了干净衣服后,再继续赶路。
我们在这里洗了衣服。
离开草场后,我们开车围着水库转了大半圈,想试着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在附近尽快找到落脚地。但是,我们却无法找到其它更干净的水源和草地。
围着水库转了大半圈,天渐黑。
在下午5:47分,我们临时决定,彻底放弃这里,趁天色没完全黑下来,立马转战下一个露营地:龙仙镇的深山林场。
离开草场经过的石桥。
三
在这之前我们并不懂得,黑夜转场显然太过鲁莽了,特别是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往往搏的就是运气了。
暮色。
进入暮色的山区,比白天更难行,时速基本不可能超过30公里,等真正进入了森林后,我发现哪怕是30公里,那开得也是相当豪迈的,因为在黑夜里的林海,在那狭窄的惊险山路,我们得以蜗牛的速度爬行。
我们还未开进深山林场,天已经完全黑透,寒气笼罩四野。
黑夜降临。
在预计进入林区前,穿着短袖短裙的我,哆嗦着下车在村小店里买了半托鸡蛋,加上早上从中山出发前在超市买的一把菜心,两袋腊肠,看似无备无患的开往未知的深山。
充足的存货似乎增添了不少信心。吃了一天零食的浩浩和嫣嫣,又开始在后面的车床上讨论着晚餐。
他俩嘴角边脸上又糊上了不少巧克力酱,现在正就吃鸡蛋面还是腊肠饭一直争论不休,我回头支援他们的讨论,并借机分配好两人做饭时的分工。
其时,我有不太好的预感,但正在努力展现出最大限度的平静,以掩藏我内心逐渐加深的忐忑不安。
行驶夜色。
四
我们早已打开夜光灯摸黑前行,终于在晚上7:15分到达深山林场山门。
林场守门人对我们的来访很好奇,问找谁时,我胡乱的大声应了句:“找里面人玩”,他迟疑了一会,便为我们打开栏杆。
我们真正的闯进了这座茫茫大山,原来,这竟是一个连做梦也不曾到过的地方。
进入大山。
一连开了十几二十分钟的山路,愈来愈发现我们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无尽黑暗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一家人,而我们正凭着车灯探照着前路,即将延伸进一个更大的未知之中……
我内心开始惶恐不安,随着山路蜿蜒上升,如鬼魅般迷离的树影阴森恐怖,四周一片死寂与寒冷,恐惧与无助弥漫全身,这是种极度陌生的感觉,是一种遥远得已经失去的身体记忆……
这条崎岖而狭窄的山路,此刻变得漫无止境,我们屏息向前,像一只无助的萤火虫,点着微弱的灯光,在巨大的黑夜里寻找出路。
我无限向往山林,但却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惧怕,或许,我怕,是因为我不再一无所念。
我与20年多前的自己确实是已经不同了,我曾经不止一次一个人在陌生的山林里过夜,而今,我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我反而会害怕了。
我得假装得不怕,因为我的两个孩子或许比我更怕。
浩爸可能肠子也悔青了,是他带我们走进这险境的,只是苦于没有倒车的可能,于是他只好装着勇猛无比往前开着,像我一样,得假装着更大的不怕。
他让我张开耳朵去寻找溪流的声音,扬着头灯尽力观察到外面的情况,那一刻,找到攻略上的水潭至关重要,因为那里除了水源,还有许多巨石,是我们今晚要到达唯一的宿营地。
巨大的黑暗下,不是专业设备,其实无法拍照。
五
在寒气逼人的黑夜里,我屏住呼吸去听,睁大眼晴去看,我用头灯,划过每一片深不见底的树林……
这条漆黑狭窄的山路,完全被不见天日的树木覆盖,许多路段,更是因为林木繁盛,稍不注意就会被树枝挂到车顶,好不惊悚。
这一路上,我因为没能成功找到目标宿营地,陷进了深深的失望与焦虑之中。
或许那图片纯粹是某些网友的恶搞,我们被糊弄了,或许目前处正值枯水期,水潭早已干枯,或许这座山林根本就没有水……
我忍不住开始发唠骚,甚至责备浩爸做的这个决定,当然他也很委屈,不敢声张,两个正饿得咕咕叫的孩子,也不再争论晚餐的问题,他俩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安静。
六
远处终于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她的热情,彻底打破了山野里的沉寂。
这是我们进山许久以来,寻找到的唯一溪流。它喧哗悦耳地欢迎我们,直到我们想与她握手,才发现它竟和山路零距离。
在我投向的灯光中,它显得水光潋滟、影影绰绰,它痛快淋漓地从山上奔流而下,在这不安的黑夜里为我们重燃了信心。
好歹是有水了,但这里恰好处在转弯处,有些危险。虽然近着潭边的山路,特意修多了两三米的回旋地,但也不适合扎营,用灯光环照了好一会,更确定不是我们要找的目的地。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水源,我们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浩爸决定把车继续往前开,尝试找到更理想的位置。
大约往前走了不到十分钟,我们看到了一片依着右侧山体修建的灰白色房子,我内心涌上一阵风雨过后的欣喜。
靠近时才看清,这是一片已被荒废了的房子,没有灯光,有些破败,有几户靠路的大户,貌似还很结实,还有家装了不锈钢大门,里面有庭院,但此刻却了无生气。
房子犹在,但已被荒废……
之前的惊喜停留不够几分钟,我的神经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浩爸还是一脸的无所谓,他淡定的执著往前开着,把我的焦虑孰视无暏。
这个当年为自己建造了一个树屋的小男孩,今晚的冒险仿佛蓄意已久,他将要把我们娘仨带往哪去?
建造树屋的浩爸。
七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空中传来狗吠声,隐隐约约飘飘渺渺,有些不太真实,但确切无疑。
我们缓慢驶下了一个很长的斜坡,看到了左侧散落在山谷之中的几处房子,掩隐在重重的树影里,借着微弱灯光,轮廓依稀可见,是确确实实的人家。
这一大片地势相对平缓,接近山涧底部,细看那几处房子,貌似职工宿舍,而且好像还有篮球场,靠近我们这边的,是一个很小型的水闸,蓄有小小的水潭。
有些奇怪的是,之前听到的狗吠声这下子却没了,只有幽幽的几盏灯光若明若暗,四周同样静的不可思议。
浩爸半真半假地用轻松语气说:“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宿营点,我们再折回这里过夜吧!这里起码能望见灯火。”
……
八
这片人间烟火,确实使我们无畏的精神瞬间复活了,连茫茫的夜色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继续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前方森林深处发出一大片光亮,这在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的我们看来,竟然相当的不真实,甚至怀疑是否即将离开林场。
我们终于开到了这条山路的尽头,无路可走之处,竟是一个完全想像不到的地方。
山路尽头。
我们把车停在类似于广场的水泥地上,眼前是一幢呈L型排列的四层楼房,一楼的门向外开着,有几层石阶上去,里面正有一桌人在用餐,相互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任何声音。
不远处停着几部小车,在侧面靠山处有一幢新建的三层半别墅,很大,像是会所的样式,里面有人影晃动。
路灯幽幽的亮着,广场上右前侧有两个篮球场,我们左后侧有一个水塘,里面有凉亭和水景……
这时,我看见餐厅里走出来一个打扮中性的女人,粗一看以为是男的,头发很短,戴着顶棒球帽,她跟着走在前面的孩子,走下石阶向我们的方向走来……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它躲在深不见底的森林里,像隐藏在世界的另一端。
森林深处的光亮。
九
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坐着不敢动,浩爸壮着胆下车去问路。
估计浩爸问路技术不行,那女人转过头来望了一眼就不理他了。他只好进门去问另外一个在大厅里站着的女人,那人披着长卷发,戴着眼镜,身材同样苗条,不像是怪人。
我见他们相互对答了几句,浩爸便转身快步回来汇报说:“她说这里不提供吃宿,让我们尽快出山去。”
我疑惑地问:“就这些?”
浩爸老实地回答说:“对,就这些呀!”
我有些窝火,牙痒痒地问:“那你不问问手机图片里的那个位置在哪吗?”
浩爸这下才想起,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再折回去问一次,屁股粘着驾驶座不动。
我梳理了一下情绪,决定还得亲自出马去问个究竟。
得我出马了。
那在门口遛弯的中性女人确实不搭理人,好像没听明白人话似的,把头别在一边,我狐疑着称呼她“靓女”,心想是不是叫错了。
不过,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好求助其它人了。
我打开手机上存的图片,换成很友好的语气问之前愿意搭话的女人:“请问这个地方是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吗?”
那女人看了一眼手机,程序化地微笑了一下,她用很有礼貌的腔调回答我说:“不好意思,不太清楚,我只是跟着来的,你去问那在桌上吃饭的人。”
她指了指那正在用餐的一桌子人,我谢过她后,径直走向那像隔了一世纪的热闹。
席间见有一位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像是地主,约摸四五十岁的憨厚模样,体型矮小,头发有些长,可能席间喝了一点小酒,脸庞涨得又红又黑,我拿着手机里的图片靠近他,字正腔圆地问:“您好!我们在找这个地方,请问您知道在哪里吗?我们想去看看。”
他侧着抬头看了一下手机,打量了一下我,立马斩钉截铁的说:“没有这样的地方。”
失望……
我有些失望,为了证明我的诚心实意,马上接着说:“我有朋友在这里玩过,拍了照片回来,说很美,说就在这附近!”
他听完后,真的又认真扫了几眼图片,没几秒,他更坚决的说:“你看,它这里写着天然鱼疗,这里是自然保护区,没有这种东西,这很明显不是这里。”
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也开始停下了吃菜,好奇的打量我,像看一个莫名其妙的大怪物一样,我感觉自己无比狼狈。
到底是这个人忽悠我,还是写攻略的网友忽悠人,我瞬间迷糊了。
我决定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语气变得更柔软地问他:“请问,您们这里可以提供吃宿吗?这么晚出山不方便,我们可以在这里停留一夜吗?”
那人同样摇头否定着说:“这里不提供吃宿 ,趁没到深夜,现在马上沿途回去镇上吧。”
他的语气很坚定,不容质疑。我用着可怜的语气试着动摇他:“回去的山路实在太难走了,而且我们不熟悉,要不我们在门前扎帐篷可以吗?我们车上还有两个孩子!”
“不行,我们这里有很多野兽,在户外露营非常不安全,你们慢慢开出森林去,出了山门就安全了。”
没见过这么无动于衷的人,偏偏今晚碰上了!开出山门?哪有这么简单!我们从进山到现在,早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而且等开到镇上,得晚上九点十点的,到哪里去找吃住呀?
他表示无能为力的样子,并继续吃饭以拒绝我问下去,我也只好回车上和浩爸商量。
擅长与人打交道的我无功而返,使我滋生出深深的挫败感,而这又不仅仅是因为拒绝。
我无比懊悔,感觉千里跋涉而来,竟然是被人糊弄了,那些写虚假攻略的人到底装着什么心呀?把我们一家老小,莫名其妙地引到这荒山野岭里,该怎么办好?
懊悔。
十
现在主要是天黑了,这里山高林密,就算我们用专业的头灯,依然无法看清楚十米开外的东西,而回去的路,就像是一条无比漫长的隧道。
回去,等于否定了这一趟行程的意义,况且也不见得是最安全的。
最后我们一致决定要留在山里,并且作着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不扎帐篷,睡在车里等待天亮再作决定。
变得再度勇猛。
不管怎样,遇见了这些灯火总是好的,或许正是因为确信了这不是世界的另一端,我们反倒什么都不怕了。
浩爸提出两个备用宿营地,一是不远处的林场宿舍,二是溪流处。
回到那片有宿舍的地方时,才发现那些房子和球场离着山路是有好几十米距离的,中间隔着一条河谷,我们停车的地方并没有很多的回旋处,而宿舍那边始终很安静,像一个不太真实的海市蜃楼一般……
就在犹豫的片刻,我们的车就错过了进去的唯一通道。
于是只好别无选择地往前开着,想着在不远处的那边空房子,说不定有开阔的庭院,勉强过一夜或许可行。
没想到,在我们车灯正前方,照着一只看不清是猫还是狼的家伙,它在我们快到之前迅速跳闪进灌木丛里,留下一个像鬼火般吓人的仓惶眼神……
搞不清谁怕谁,我们把车开得很快,迅速撤离。
彼此不了解,快走就是。
十一
一直沿着高高低低的的山路开着,似乎用了不是太长的时间,我们再次回到了溪流处。
今夜,我们没有其它的选择了,深山林场的这个地方,注定是我们家露营历史上的第二个宿营地。
我们的车停靠在路边上的野草地上,停好后竟还留了不少的空档,借着头灯察看了一下地形,我发现这块草地正对着水流蓄积的水潭,上面出奇的长满了车前草,我一阵兴奋,出来前我还说去买的(旅行容易上火),结果忘了,没想到这里就一片任采,太解我的心意了。
考虑到山上有可能有野兽和毒蛇,浩爸决定还是不扎帐篷了,他说他不仅看见那只类似猫的动物,还看到过一只类似羊一样大的动物,跑得很快,我们得以最快的速度吃饱饭后,躲回到车里,等天亮了再说。
两个孩子可能在车里闷得太久了,这下子终于可以跳出车来,变成实在的生龙活虎,他们哪里懂得怕?
满血复活。
他俩穿上车里的备用拖鞋,精神抖擞地朝水声喧哗处跑去,浩浩大声向我大声汇报说:‘水好冷呀,妈妈!”
嫣嫣也跟着说:“哗!哗!好冷,好冷呀!”
不一会,他们就这里摸摸,那里踩踩,揪一片树叶,抓一根棍子,拿着头灯到处乱晃着,两个跳着笑着,自得其乐地玩个不停。
其实这里不仅水冷,而是整个空间都很冷,从接近30度的中山进入到只有十几度的深山,我们还没完全适应过来。
我大声叫唤着他俩回来加上外套,便急着洗菜和煮面,时间已经接近晚上9点了,煮饭怕是太慢了,用大锅煮面兴许快点,于是我只好融合了两个孩子的意见,决定把晚餐做成了谁都不得罪的腊肠面。
浩爸忙着打开灶具和锅,我在溪流的水潭洗菜和碗具,很快,炉灶架起,我在马路对面,挨着漆黑中深不见底的山涧,煮起此次行程的第一餐晚饭。
不过,估计这顿饭是我有生以来煮得最不耐烦的一次,因为这罐煤气可能不太够,火光微弱、摇曳不定,仅是烧一锅水,烧了接近20分钟,水还纹丝不动。
于是,浩爸在我的威逼之下,重新换了一罐煤气,水终于咕噜咕噜地烧开了。
我把四个面饼丢下去,加上之前放的菜心和腊肠,做成山林美味“腊肠面”,这一锅熟的面条,和着山林里的寒冷气息吃着,竟然唇齿留香,终身难忘。
浩浩和嫣嫣,一手端碗,一手抓筷,分别侧坐在副驾驶和后座上,一直专注无语,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俩对食物无比虔诚的模样,并且咀嚼地吧嗒吧嗒响,香得很。
浩浩和嫣嫣的状态。
我和浩爸端着碗站着吃,连车厢里的桌椅也懒得拿下来,我俩心照不宣,巴不得尽快吃完,洗漱完毕,躲进车厢里去。尽管我们车上有雄黄和蚂蚁药,还有瑞士军刀,但是如果真有野兽袭击,我俩还真没想好怎么应付,我们没有经验。
大人可能鬼故事听多了,懂得惧怕,反而是这两个孩子,对黑夜没有一点负担,他俩对周遭的一切安排非常好奇,若果不是处处呵斥着,估计吃饱了还要四处折腾。
躲回车里。
十二
我已经不记得,是谁先发现头顶上的那片星空了,确实是忘了……
我只记得我应声抬头迎接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弦深深的拨动了一下,记忆中某些尘封的片段,瞬间苏醒,那种触电的感觉,记忆犹新。
那千千万万颗数不清的星星,正在那深蓝夜空中不知疲倦地眨闪着,晶莹如水,夜色如霜。
我究竟多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星空?是我没发现,还是她消失了?这么久这么长,超过了30年了吗?我似乎完全遗忘了关于星空的记忆了……
那是一种无以言说的清冷和孤寂,浩渺苍穹里的繁星如沙,我那满怀理想与憧憬的童年和少年,在这偌大的山林里面,我仿佛在瞬间,清晰地看见了她们。
2018年10月3日夜晚,在翁源县的深山林场,我们一家四人,同时抬起头仰望着那片星光灿烂的夜空,那情那景,我将毕生难忘。
难忘。
十三
我已经平静下来了,而且完全接受了上帝对我们的一切安排。
在水潭里洗完碗筷后,我便带着孩子们一起,散落站在溪流边刷牙洗脸。
山中寒气渗人,溪水冰冷刺骨,幸好提前在草场的小溪里擦洗过身体,在这里,大体洗漱一下,便可以躲进车厢里睡觉了。
浩爸和我把座椅放平了些许,尽可能调到舒服的位置,各自盖了一床被套,十点不到,我们就开始睡了,这一天开车下来,我们都真的累了,特别是浩爸。
四个车窗只留下一公分左右的细缝,但睡到半夜,我还是被冻醒了。森林里的夜露很重,寒冷湿润的深秋气息,夹着树木的青涩味弥漫进车厢,我忍不住重新整理了一下被子。
浩爸也翻动了一下身体,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没睡好,驾驶位有方向盘挡着,脚没办法抬高伸直到车头,一直弯曲着,睡的很不踏实。
山野。
我柔声问他是否换个位置,他说不用,我担心他要精神开车,就坚持了好几次要和他换位置,但都被拒绝,最后只好作罢。
但经过这一阵后,我算是彻底醒过来了,再也睡不着了。
淙淙的溪流声彻夜不停,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睡眠,反而把这山野衬托得无比寂静。
看着两个孩子呼吸均匀,睡得安安稳稳的,我心里逐渐舒缓柔和起来,这是出游两天以来我最放松的时刻。
我侧身抬头去看那无比稀罕的星空,还是那满天的繁星,恒久不变的样子,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又再陷进了迷蒙的梦乡……
万千星斗的夜空。
在拂晓前,我又醒过来一次,山色已变淡,半轮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悬在了半空,发着清幽光芒。
我奇怪睡前并不察觉有月亮,而此时出现的月亮,像个约会迟到的姑娘,不被待见的她,寂寞惆怅地走着,世界恍惚从未如此缓慢……
拂晓前。
十四
清晨5:30的深山林场,车厢外的温度,估计顶多13度。
黢黑的山影,形状逐渐在橙红的晨光中清晰起来,溪流声一夜不绝于耳,此刻山中万籁俱静,仿佛大地还在沉沉的睡梦之中。
忽然,山谷里传来一阵小鸟的噪鸣,5分钟不到,世界又安静如初,恍若梦幻。
两个孩子还未醒来,浩爸决定下车转转。过了一会,他上车回来说,路的外侧原来是一条有好几十米落差的河谷,这里到处都是密林,看不到尽头都是树。
6:15分,天色已完全放亮,我把孩子们叫醒,我们决定一同下车一探究竟。
清晨来临。
清晨的雾气还没完全散尽,我们四个人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且湿润的空气,在山路上跺着脚小跑起来,去看那陪了我们一夜的溪流,看那逐渐清淅了面容的巍巍大山,看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山涧河谷,看那数不尽的参天大树……
很快,我们竟然发现了会飞的蜘蛛和透明的蜻蜓,还有许许多多的野生香蕉树……
听了一夜的溪流。
其实声响震天。
水非常冰凉。
溪流边的凤仙花。
很特别。
生气勃勃。
四处探路。
很深的峡谷。
白天已融成了浆糊的巧克力,早上竟又结回了块。
香蕉树。
我们决定,吃完早餐后,我们要试着下到河谷去找手机图片的水潭。
十五
我们沿着来路往山外开时,才终于看清楚这座深山的本来面目。
我们所处的位置,只是这巍巍群山中的平凡一隅,极目远眺,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绵延大山,漫山遍野的林木和植被,荫翳蔽日。
一路都是树。
原来,昨晚我们确是挨着好几十米深的山涧开进来的,路沿着山势开凿出一部车多点的位置,没有什么防护,而且路边也没有空隙滑落到涧底。
峡谷。
山涧。
在某些转弯的山窝,终于可以看清涧底了,只见那里布满了接近白色的大小石头,水流很小,像是一个盆底,如果网上流传的图片真是这里的话,那一定不是这个季节拍的。
我们往外开了大约20多分钟后,落在一个山坳里,发现右侧有一个分叉路,上面介绍写着这里是自然生态保护区,令人意外的是还有个牌子指示着里面有村子。
我们沿着叉路上坡和下坡,大概3-4公里后,进入到一个仅有几处房子的村子。
小村子。
这里种着半个山头的李树,靠路边右侧有一排废弃的猪舍,左边有一个像是养鱼和莲藕的池塘。
这里已无路可走,趁浩爸倒车时,我们娘仨下车去视察。
屋舍前二十多米的空地上,有一群被我们的造访吓得四散开去的鸡,它们抖着冠子缩着脖子逃得飞快,好几十只,很是壮观,奇怪却没有主人从屋里探头出来。
这里除了长着几丛毛竹,还到处长满了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有一座古老得发黑的拱桥,造型很奇特,旁边长着一棵非常高大的木芙蓉,开着白的、粉红的、红的三色花,早晨空气清新,阳光透明,把花衬托得无比妩媚。
美丽的野花。
遇见的木芙蓉。
将开。
新花蕾。
迎着晨光。
很美。
到处都是。
嫣嫣跟着我,从桥那边往回走时,竟然趴在地上拱起屁股闻了好几下,她抬起头来,态度认真地朝我喊着:“妈妈,我猜这是猪过的桥!”
观察中。
嫣嫣说:“这是猪走的桥……”
我惊讶地问她:“你闻出什么味道了吗?”
“额……没味道!”
“那为什么说是猪过的桥?”
她突然咯咯的笑着说:“嗯,会是羊的味道吗?还是人的味道?”
我推着她的屁股上车,她似乎还一直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她若有其事的对我们说:“很有可能会是羊的味道。”
……
十六
在深山里,我们的手机始终没有信号,沿着唯一的山路往外开时,还是一部车都没遇到,来去都只有我们自己。
在即将开出山门前,透过树影重重,我们望到了远远山坳里还藏着一个美丽的村子,远远望着,远离凡嚣、不问世事。
在叉路上发现的小村子
8:15,我们开出山门,离开森林。
9:25,我在集市上赶早买了一根排骨和两根丝瓜,加上一堆糯玉米,启程告别翁源。
我们沿着喀斯特地貌的群山,在连平上高速,开往我梦里的南雄……
写在最后
因当中未作详细记录的准备,所以照片拍得较少,见谅。
此外,文中提及的两个宿营点都是在韶关翁源,草场最美的季节应该是在4-5月,也可能只在那两个月才适宜露营。
而深山林场只适合探险,露营有一定的风险。由于山高林密,野生动物较多,需带上足够好的装备进入河谷,沿溪而上,迎接你的必定是充满惊险与惊艳的难忘之旅。
(未完待续)
旅行的价值,并不是用目的地,而是用感受的深度去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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