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1月25日,志愿军40军120师359团,进行了一次强渡清川江行动,十分精彩。
当时,359团的任务是,强渡清川江,直插鱼龙浦,切断新兴洞溃敌的去路,另外还要阻击敌人的增援。这个任务可不简单,团长召集干部开会,讨论这次任务,一开始大家都没有说话。
太难了,实在太难了。首先是天气太冷,晚上零下二十多度,当时青川江只有靠岸的部分结了一层薄冰,江中心的位置没有结冰而且水流很急。一两百米宽的江面,战士们要直接蹚水过去,想想就很恐怖。
如果仅仅是天寒地冻,也没那么可怕,咬咬牙就过去了。但是,敌人在对岸有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还有大量的坦克。如果敌人早有防备,或者渡江一开始就被发现,损失一定非常大,能不能完成任务都很悬。
正当大家担心的时候,副师长黄国忠来了,他是359团的前任团长。他知道这次任务难度很大,指战员肯定非常担心,所以专门跑过来,给大家加油鼓劲,并且决定亲自带领359团过江。有副师长带队,大家才情绪高涨起来。
晚饭过后,队伍就出发了。
359团要穿插十多公里,才能到达渡江地点,这一路还有不少敌人的阵地。为了快速赶到渡江地点,战士们开始跑步前进。到达云龙洞附近时,遇到了敌人的阻击,但3营7连很快歼灭了这股敌人,对整个行动没有大的影响。
晚上8点15分,359团顺利到达渡江地点。15分钟后,一切部署完毕,开始渡江。一共4个突击队,在迫击炮和重机枪的掩护下,开始强行渡江。当天江边结了一层薄冰,一踩上去就碎了,3营长张凤玉走在前面,一脚踏碎浮冰,蹚水往对岸走去。
战士们紧跟在他身后,快速前进,江水冰冷刺骨,越往里走越深,最深处能到达人的胸口。战士们刚才都是跑步过来的,穿着厚厚的棉衣出了一身汗,现在被江水一激,浑身就像针扎一样的疼。
开始几步还能走快一点,但棉鞋和棉裤很快就湿透了,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越来越难迈开步子。在这样冰冷的江水里,越是走得慢越难受,战士们的两腿开始抽筋、麻木,最后几乎失去了知觉。
走到江水中心时,水流比较急,每走一步都要十分小心,不然很可能被冲走。但是,脚底下的又凹凸不平,想保持平衡十分困难,大家只好互相拉扯着前进。
一开始,对岸的敌人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应该是觉得,这么冷的天气,不可能有人涉水过江的。但是,随着渡江部队越来越接近对岸,敌人的哨兵终于发现了。照明弹接二连三地升上天空,江面被照亮了,枪炮声响了起来。
机枪的弹道就像是火绳一样,从对岸直接飞了过来,子弹从战士们的身边嗖嗖地飞过。敌人的炮弹也不停地发射,一枚一枚地砸在江水中,爆炸之后激起了巨大的水柱,让旁边的志愿军战士站立不稳。
黄国忠副师长走在队伍的前面,差点摔倒。
炮弹不停地在附近爆炸,黄国忠没站稳,身子一歪倒进水里,喝了几大口冰冷的江水,旁边的警卫员赶紧过来扶住他。黄国忠被江水呛到了,好大一会儿没办法说话,但他还是坚持往前走。大家都在坚持着,跟着副师长咬牙往前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接近对岸的时候,更难走了。靠近江边的地方已经结了薄冰,敌人的炮弹一爆炸,碎冰四处乱飞,把战士们打得人仰马翻。8连3排走在最前面,排长阎振成爬上岸的时候,回头数了数,全排战士都安全上岸,没有一个掉队的。
但是,又出现了突发情况。过江的时候棉裤全湿了,此时一上岸,很快就被冻了起来,就像是穿了一身铠甲。厚厚的棉裤直挺挺冻了起来,路都走不动了,排长阎振成赶紧让大家用力猛地蹲下去,把冰冻的棉裤从膝盖处折断,赶紧往岸上跑。谁知刚跑了两步,又跑不动了,棉鞋也湿透了,踩到岸边的小鹅卵石,粘住了。
穿了棉鞋的,又甩又踢,弄掉鹅卵石接着前进。那些下水前脱了棉鞋的,只能用手把鹅卵石从脚底掰下来,掰下一个就会扯掉一块皮。此时脚早就麻木了,大家也感觉不到疼,赶紧处理掉鹅卵石,冲过上百米的江滩,躲在了一处铁路旁。
铁路的旁边就是一条公路,敌人此时开来了20多辆卡车,美军正在从车上跳下来,往旁边的阵地上跑。事不宜迟,赶紧射击,大家这时候才发现,步枪和机枪都冻上了,枪栓拉不开!眼看着敌人就这么从眼前溜走,不甘心啊,大家哆哆嗦嗦地解开上衣,把枪抱在了怀里,想用体温暖化枪机。
战士陈义成想了一招,直接脱裤子往枪上尿尿,还真把冰化开了。大家纷纷效仿,赶紧朝敌人射击。公路上乱作一团,敌人开始反击,但很快就被战士们消灭了。
此时,旁边小山头有一挺机枪,不断地朝着公路射击,阻拦战士们过去。8连连长张炳荣急了,回过头命令:“六零炮,把那挺机枪打掉!”炮二班的战士们摆好炮之后,忽然发现炮弹箱子被牢牢冻住,打不开了。
这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大家赶紧搬起旁边的石头,朝着炮弹箱使劲砸过去。砸开了箱子,连打三炮,终于打掉了那挺机枪。战士们立刻冲上了公路,朝着敌人的炮兵阵地杀过去。
此时炮兵阵地的美军,惊慌失措,四处乱跑。
有些美军慌忙朝坦克方向跑,有些跑向山上的阵地,还有些刚刚从帐篷里钻出来,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志愿军战士已经冲进了敌群,与敌人混战在了一起。
团政治处张永涛主任的警卫员,也想抓一个俘虏,他冲进一个小帐篷,正好看到一个睡袋里有人,于是他把这个美国兵拉了出来。这个美国大兵挣扎着想要逃脱,双手碰巧摸到了警卫员的棉裤,发现完全冻成了冰,立刻放弃了抵抗,惊讶地张着嘴,竖起了大拇指。
8连战士发现枪不太好用,干脆直接用手榴弹和匕首,与敌人厮杀在了一起。最终,他们歼敌两个排,摧毁3辆坦克,缴获了18门榴弹炮。2营6连冲到公路桥头,迎面遇到了美第二师的敌人,击溃了这部分敌人后,两个排的战士也都全部牺牲了。天寒地冻,这些烈士们牺牲时,还保持着战斗的姿态,枪口都指着敌人的方向……
滩头阵地的战斗中,美军被打死300多人,直接退到了后面的高地。359团缴获了30多辆坦克,200多辆汽车,还有其他大批物资。但可惜的是,因为任务紧急没来得及处置,后来很多又被敌人破坏和拖走了。
之后,战士们又攻占了326高地,站稳了脚跟。这时刚好晚上10点,这次渡江作战行动,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打下来了,还要能守住,敌人一定会反扑的。
志愿军战士脱下湿衣服,换上缴获的干衣服,挖掘工事,抓紧休息,等待第二天敌人的到来。26日晨,40辆坦克和一个团的敌人来了,另外从新兴洞也来了一个营的敌人。这批援军直扑鱼龙浦东山,向1营2连的阵地杀了过来。
早晨8点多,20多架飞机开始对阵地狂轰滥炸,敌人的火炮也开火了,阵地上硝烟弥漫,震耳欲聋。炮火袭击之后,美军一个营的兵力在坦克的掩护下,开始进攻。但他们遭到了志愿军的猛烈反击,很快就退了下去。
20分钟之后,敌人又开始狂轰滥炸,然后分散攻击志愿军的几个阵地。一直打到下午3点,美军的飞机又来了,前沿阵地的工事基本上都被摧毁,战士们和冲上来的美军展开肉搏战,伤亡很大。1排和2排的战士们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把敌人砸下去,敌人冲了上来,就和他们拼刺刀。
到下午4点多,1排和2排只剩下四个人了,他们把搜集的手榴弹集中起来,又一次把敌人打了下去。弹尽粮绝之际,韩教导员带着营部的卫生员、炊事员、司号员都上来了。手榴弹不够了,直接用六零炮的炮弹往下扔,硬生生的又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2连坚守阵地14个小时,打退了敌人8次凶猛进攻,杀伤200多人,守住了阵地。与此同时,326高地也遭到了敌人的猛攻,但志愿军死死守住阵地,美军第2师9团B连参与了进攻,129人参加战斗,撤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34人,足见战斗多么惨烈。
强渡清川江的战斗,是一次大胆而疯狂的行动。很多年轻人可能不会相信,会提出这样那样的质疑,但请相信我们的志愿军,在那种情况下,强大的意志力会超越一般人的极限。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在装备劣势的情况下,把美军打得一路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