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特殊的合影
2013年10月,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3位面容平凡但身份特殊的耄耋老人相约碰面。
此前的几十年人生中虽然从来没见面过,却有着同样的身份——军统留在大陆的3位特务。
当年他们在军统中担任的工作并不相同,但在国军政府败逃台湾时,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留下,并隐姓埋名生活了60多年。
在相逢后,这三位并不相识的老人微笑着,站在门前留下了一张大陆最后3个军统特务的合影,以此来为那段岁月画上一个句号。
他们都是谁?
又都有过怎样的经历呢?
戴老板的“自家人”
这3位军统特务中,身份最特殊的一位名叫戴以谦。
看到他的姓氏,大家或许已经意识到为何他的身份是最特殊的一位了。
没错,戴以谦跟军统头子戴笠之间存在着一层亲戚关系,两人都是浙江江山县人,如果要细论辈分,那么戴以谦就需要称呼戴笠为“十叔公”。
可能正是因为跟戴笠存在相似的血缘,戴以谦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聪明机灵,心思灵活的有为青年。他是军人出身,年纪不大的时候已经上过抗日战场,为抗日事业出过一份力。
当时戴笠已经是蒋介石面前的大红人了,但是戴以谦一直没能与他见面。后来,在1943年的时候,刚刚18岁的戴以谦离开战场,被安排到江西铅(yán)山的国军办事处工作。
没过多久,已经成为军统一代“传奇人物”的戴笠,代表蒋介石来到江西视察,正好来到戴以谦所在的办事处。他们两个既是亲戚,又是老乡,戴笠见了他感觉亲切,便用家乡话与他聊了起来,还问他:“你一个小娃娃,在这里做什么?”
戴以谦如实回答说自己在这里工作。
戴笠听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没过多久,戴以谦的顶头上司就收到戴笠派人传达的命令,以缺人为借口,将戴以谦调到了军统工作。
军统作为国军政府重要的情报机构,自然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就算是戴笠的侄孙也不行。所以在离开原来的办事处后,戴以谦先是被戴笠安排到专门的特务培训班学习,等他学成后,才将他调到军统东南办事处工作。
戴笠对戴以谦这个“自家人”很是信任,戴以谦刚到任不久,很快就被提拔为了一名机要参谋,也有人将这份工作称为机要秘书。
戴以谦上任后,主要的工作就是作为秘书,每天如影随形地跟着戴笠,他自然也就成为了情报组的红人,大家有事想求戴笠却没有门路,就会来到戴以谦面前,试着走走他的关系。
整个抗日战争期间,戴以谦作为情报人员,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戴笠对他有恩,所以戴以谦一直对戴笠和军统很是忠心,内战爆发后也依旧跟着军统走。
只是在1946年,戴笠乘坐的飞机失事,坠毁在南京郊外,失去了依靠的戴以谦没有跟随其他军统的人前往台湾,而是投奔了北平的傅作义,随着他一起向解放军投诚。
在解放后,戴以谦回到老家,成为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农民,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但在1958年,过去的阴影还是找上了戴以谦,他因为军统特务的身份被判处了5年有期徒刑。
当法官问他是否上诉时,戴以谦的反应十分平静。他接受了判决,没有上诉,愿意在狱中为自己过去的罪行赎罪。他的妻子不愿再与他扯上关系,于是带着孩子改嫁了。
当戴以谦出狱时,身边已经毫无依靠,他有些受到打击,失去了成家的心思,自此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直到年纪大了,体弱多病,又无人照顾,这才在当地政府的好心帮助下,住进了养老院,每个月都能得到一定的补贴,还经常有工作人员来看望他。
这让常年缺失家人温暖的戴以谦很是感动。
也就是在住进养老院,与工作人员闲聊时,戴以谦突然想到或许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还留在大陆的军统特务。可能是太孤独了,他想要见一见像自己这样的人,于是便向工作人员求助。
很快,戴以谦就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知道了另外两位留在大陆的军统特务的消息。
更爱机器的电台维修员
第一个与戴以谦取得联系的人名叫祝仁波,是上海人,跟从事情报工作的戴以谦不同,祝仁波属于技术人员,以前在军统中,他的主要工作是维护军统的无线电。
这个工作一听就知道专业性很高。而祝仁波其实连小学都没上完,他能获得这份工作,主要是因为他的姐夫陈一白作为当时国内最优秀的电信专家,曾经担任过无线电训练班的教官,还教了祝仁波不少有用的技术。
之后,祝仁波也就读了陈一白教书的学校,因为表现出色,在他毕业后就被军统吸纳,开始了他在军统工作的日子。
在抗日战场上,无线电关乎着战况和情报,经常成为敌人打击的目标。为了修理无线电,祝仁波经常奔波在战场的炮火中,顶着枪林弹雨抓紧时间修理电台。
当戴以谦在军统中混得如鱼得水时,祝仁波却沉迷于研究无线电的技术研究,对军统发生的人情往来并不是很在意。等到军统准备撤退到台湾时,祝仁波不愿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于是留了下来。
虽然是纯粹的技术人员,但祝仁波也常常被称为军统特务。留在大陆后,他的身份很是尴尬,但是技术人员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吃香,祝仁波很快便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被下放到农场,成为了一个机电维修工人。
工作有些辛苦,但是祝仁波却很满意。他就喜欢跟机器打交道,经常埋头在机器前,废寝忘食地工作,一干就是一整天。
起先,他的乡里邻居因为他在军统中工作过的经历,看他时总带着些不可避免的偏见,后来与他相处得久了,大家了解了他的性格和为人,知道他就是老实本分的工人,渐渐收起了偏见,与他正常地往来。
后来科技发达了,家家户户都通电了,也用得起各种电器了,不管谁家的电器坏了,第一反应都是找祝仁波修。祝仁波也很爽快,能帮忙的地方就尽力帮,与乡里邻居处得非常融洽。
他年纪大了,对机器的热爱不减反增,依然一天到晚研究着机器零件。村里人都觉得祝仁波是个对机器偏执又有些可爱的老爷子,要不是志愿者代表戴以谦找上门,大家都要忘记了祝仁波出身军统的过去了。
面对志愿者的邀请,祝仁波欣然答应,他也对另外两位还留在大路上的军统特务很是好奇,想要见见他们。
工作出色的女译电员
最后一位留在大陆的军统特务,与前面两位比起来又有很大的不同。
这位军统特务名叫王庆莲,是位女性,不过她既不是情报人员,也不是技术人员,而是一个电报译员,远离战场,比前两位都更像是普通的员工。
她也是浙江江山县人,身世很是坎坷,一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小学刚读完,日寇便将战火烧到了她的家乡。所以王庆莲自记事起,就无比痛恨侵略者。
她的母亲艰难地拉扯着王庆莲长大,在她15岁的时候军统来到她的家乡招人,王庆莲的母亲就为女儿报了名,王庆莲稀里糊涂地去参加考试,还稀里糊涂考上了。
王庆莲先是被分配到磁器口造纸厂的密本股做打印工作,因为她跟军统的一把手戴笠、二把手毛人凤都是老乡,深得信任,加上她工作又十分出色,在1944年被调回军统本部的译电科华南股,成为一名译电员,整个办公室都是江山人,说得都是江山话,保密性极高。
她的上司名叫姜毅英,是军统里唯一的女少将,日寇偷袭珍珠港的情报就是被姜毅英破译出来的。在能力出众的上司影响下,读过书的王庆莲进步飞快,还升到准尉军衔。
只是这位姜毅英上司不喜欢王庆莲,经常找借口找她的麻烦。而王庆莲心中也很明白,她并不喜欢这份工作,总觉得这里像是一趟浑水,要不是老家还有母亲需要她赚钱照顾,王庆莲根本不想继续在这里工作。
不过虽然不是很喜欢,王庆莲的工作却做得很出色。她在军统工作期间,破译日寇密码达到800多种,虽然没有亲临过战场,依然为抗战胜利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等到军统要撤离大陆时,王庆莲早就找借口回了老家。昔日的同事劝她一起去台湾,但是王庆莲想着母亲,并没有答应。
她也因为军统特务的身份,在特殊时期被下放过,不过后来回归平静生活后,王庆莲受到当地政府照顾,在当地的粮食局工作,与爱人一起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被下放的那几年政府也给她算了工龄,王庆莲坦言,她发自内心地感谢党。
当志愿者来到王庆莲家,邀请她与另外两位老人见面时,王庆莲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怀着这样的心情,她也在2013年的10月份前去与另外两位老人见面。
短暂的交集
等到3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约定地点见面后,彼此间都十分感慨。
说起来,虽然工作的内容并不相同,他们却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便成为了军统的一员,开始为抗战事业出力,工作时也都离不开电台。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三人在过去或许也曾通过无线电,有过短暂联系的经历,只可惜他们三人谁也不清楚。
他们的人生就像三条直线,前期在同一个舞台上工作,作出了相似的正确选择,经过长达60多年的漫长岁月磨砺,最终在晚年有过了一次短暂的相交。
无论是谁,都觉得这次晚年相遇颇为有缘,于是在约定地点的门前留下了一张三人合影。
合影中,三位老人饱经沧桑的面容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过去的阴影犹在,但至少不会再影响他们的生活了。
时代不容个人选择,为抗战做过贡献的都是国家的英雄,三位老人为国家作出的贡献不容置疑,他们一样值得所有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