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之世,被尊称为“先生”的女士,屈指可数,前阵子荣获诺贝尔医学奖的屠呦呦女士是一位,刚刚去世的杨绛女士是另一位。
先生,从字面的意思来看,指先出生,《尔雅》说,“男子,先生为兄,后生为弟。谓女子,先生为姊,后生为妹。”后“先生”便引申为长者、长辈。在古代,年长往往又意味着经验与知识比较丰富,因此人们又用“先生”来敬称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人士。近代以来,不少有名望的女性都被尊称为“先生”,如宋庆龄女士、冰心女士。
杨绛当然完全担当得起“先生”的敬称,不仅因为她高寿,也不仅因为她在文化界的成就与地位;从其家世、家学渊源来看,她成为“先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杨绛本人是著名作家、翻译界名家,通晓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由她翻译的《唐·吉诃德》被公认是最优秀的翻译佳作。
钱钟书和杨绛
你知道,她的丈夫钱钟书,也是著名作家、学者。你即使未读过钱先生的《管锥篇》,也应该看过他的小说《围城》。韩寒同学曾放言中国文坛是个屁,但为给自己脸上贴金,还得吹嘘读过《管锥篇》。
杨绛父亲杨荫杭
杨绛出身于无锡名门望族,父亲杨荫杭是一位法学家,辛亥革命后,经“状元实业家”张謇推荐,曾任江苏省高等审判厅长。杨荫杭也被张骞称为“江南才子”。
杨绛的姑姑、杨荫杭之妹杨荫榆,是近代近代中国的第一位女性大学校长,不过她在大陆的历史叙事中,名声不大好,鲁迅杂文《记念刘和珍君》抨击的“广有羽翼的校长”,就是杨荫榆。
杨绛的从叔杨荫浏是音乐家,被公认为“中国民族音乐学的奠基者”,相传《二泉映月》的创作者“瞎子阿炳”便是杨荫浏的启蒙老师。
杨绛妹妹杨必
杨绛的妹妹杨必也是一位翻译家,曾任傅雷之子傅聪的英文老师。终身未婚,被戏称为复旦大学的“玉女教授”。
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
杨绛的夫家钱家也是无锡的名门望族。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是一位古文学家、教育家,先后任过上海圣约翰大学国文教授、北京清华大学国文教授、南京中央大学教授。相传杨绛嫁到钱家后,得知张骞也称钱基博是“江南才子”,便调侃说:“这使我不禁怀疑:‘江南才子’是否敷衍送人的,或者我特别有缘,从一个‘才子’家到又一个‘才子’家。”
钱穆
无锡钱家是五代时吴越国开国君主钱镠的后裔,一千年来,这个家族诞生了无数文化名流,简单是神话一样的存在。远的不说,单说近代,科技界“三钱”的钱学森、钱三强、钱伟长,国学大师钱穆,环保学家钱易,经济学家钱俊瑞,物理学家钱临照,工程力学家钱令希,都出身于钱氏宗族。
(照片就不一一列出了)
钱钟书的堂弟钱钟韩,是东南大学名誉校长,中国科学院院士。
钱瑗
钱钟书和杨绛的女儿钱瑗,也是一位学者——北京师范大学的英语系教授,可惜英年早逝。
钱瑗的丈夫杨伟成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硕士,著名的建筑设备专家。
杨伟成
杨伟成也出身于名门,父亲杨宽麟是美国密歇根大学土木硕士,1932年在上海圣约翰大学任教,1949年任校务委员会主任,是著名的结构工程师,北京王府井百货大楼、和平宾馆都出自杨宽麟的手笔。
什么叫做文化世家、家学渊源?这就是文化世家、家学渊源。
杨绛的去世,从文化史的角度来说,不仅仅是一名百岁老人的离世,也意味着那种家学渊源深厚的文化世家,庶几已成绝响。倒是土豪层出无穷。
最后为杨绛先生敬挽一联:绛树彤云随春去,黄钟大吕不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