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第一次见到胡因梦,是1979年9月,在萧梦能家里。见到胡因梦时,狂妄才子规规矩矩地给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把胡因梦吓了一大跳。
第二次见面,李敖约胡因梦来咖啡馆,喝完咖啡把她带回了家。聊着聊着,突然扬嘴凑了上去,深深吻了一口胡因梦。此后几天,胡因梦都不得不随时补妆,掩盖「红得发紫」的吻痕。
这样的开场白,让胡因梦内心欣喜,早在台湾辅仁大学德文系时,李敖就是她的文学偶像。她觉得阅读李敖是一件非常时髦的事情,她喜欢他身上的桀骜不驯。如今被偶像亲吻,就像馅饼突然砸在脑袋上,回不过神来。
进入恋爱模式后,两人癫狂得不行。胡因梦去印尼演出时,两人21天里打掉18万台币的电话费。
李敖更是开启「好男人」的姿态。胡因梦每天早上睁开双眼,看到的「床头一定齐整地摆着一份报纸、一杯热茶和一杯热牛奶。」白天他写作,胡因梦就坐在他大腿上撒撒娇。睡前说会话,相拥而眠。
胡因梦母亲很赞同他们两人的交往。她说全台湾能配得上女儿的男人,只有李敖。胡因梦也满心欢喜地准备着做准新娘。
1980年5月6日,两人结婚。然而结婚前,李敖闹了个大乌龙。他跑去找胡因梦母亲,说自己给了刘会云(前女友)210万,如果你爱你的女儿,就该拿出210万的「相对基金」给我。
母亲傻了眼。铁色乌青的离场,多余的一句话也没对李敖说。回头只对女儿讲,李敖摆明了要骗你的钱,千万不能同他结婚。
胡因梦纳闷,质问母亲,当初说赞同的人是你,如今反对的也是你。母亲这话,她没听,坚持要嫁给李敖。
婚礼很热闹,台湾知名人士 ,能请到的,都到了现场。婚礼结束后,回了金兰大厦。胡因梦踩了一天的高跟鞋还没来得及脱,李敖就坐在马桶上开始对胡因梦下命令,让她泡杯茶过来喝。
嘴里洋洋得意地说:你现在约已经签了,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快去给我泡茶喝!
这一句,不像新婚的人,倒是像卖身的人。
胡因梦一听这话炸掉了。跑回房间,打开抽屉,把结婚证书拿出来,当着李敖的面,撕成了两半。「这纸合约能把我限制住?」撕完就红着脖子回了娘家。
李敖没觉得自己有错,不愿意道歉。过了几天,憋不住,跑去胡因梦娘家,挨了一小时骂,才把胡因梦接回去。
婚前快乐似神仙,婚后一地鸡毛蒜皮。李敖开始看不惯胡因梦,不断挑刺。胡因梦在家里喜欢光脚到处溜达,脚底经常黑乎乎的。李敖痛斥她一个女生怎么能这样。上大号时,如果有味道过大,也是一顿痛批。
有一次,胡因梦给李敖煮排骨,因为做饭少,没经验,不知道排骨要先化冰,她直接把排骨往开水一丢,准备煮。这一幕刚好让李敖撞见,他暴跳如雷地喊:
「冷冻排骨是要先解冻的,不解冻就丢到开水里煮,等一下肉就老得不能吃了,你这个没常识的蠢蛋!」
胡因梦委屈极了,明明是想给他做顿美味的饭菜啊,怎么就变成蠢蛋了。
胡因梦转头走进卧室,拿了几件衣物,留下李敖和冰冻的排骨,扬长而去。
满腹才华的文学家,光彩照人的大明星,同居久了,如同嚼蜡,狗屁不是。生活面前,谁也不曾完美,两个极其寻常的普通人罢了。
这一点,李敖没有懂得,把胡因梦再次接回家后,这样的琐事每天都在上演。两人吵架再狠的一次,李敖脾气上来后,用剪刀把胡因梦新买的古董上衣给剪成了两半,胡因梦气坏了,抢下剪刀用刀锋对着自己的心脏,李敖这才休战。
胡因梦提出离婚,李敖不肯。他说,「我要拖你一辈子。」胡因梦转头离开。
但没几天,胡因梦接到了李敖的电话,说你来刘维斌导演家,我愿意无条件离婚。
胡因梦去了,在刘维斌家里,李敖签了离婚协议书。签完没几天,又给胡因梦打了通电话,说自己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希望能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继续生活。
电话那头传来胡因梦的啜泣声,李敖以为有戏,沉默良久后,传来一句话:玉已经碎了,恐怕很难再密合了。
李敖知道没了希望,哑了火。胡因梦记得,两人的婚姻只维持了3个月又22天。
离婚后,李敖一边夸她又一边贬低她。时间长达数十年。
夸胡因梦,是为了在别处找面子。汤唯《色戒》上映后,他说汤唯有什么好看的,我前妻胡因梦那才叫美。
那时的胡因梦,早就跟他没了关系。他于1993年娶了王小屯,生下一子一女。
贬胡因梦时,纯粹是为了心里的快感。同居时,胡因梦光脚走路,上大号时憋得满脸通红,都成了他嘴里的谈资笑料。对外别人问他为什么离婚,他说受不了胡因梦便秘满脸通红的样子,完美主义者不能看到这些。
胡因梦42岁那年,未婚先孕生下一个女儿。对于孩子的生父,她闭口不提。产后抑郁的那些日子里,电视里,书里,李敖想着法子的指责她。
2003年,胡因梦50岁。李敖送了她50朵玫瑰。买花的目的,「只是为了提醒她,你再美,也已经50岁了。」
胡因梦离婚后不久脱离了演艺圈,安心翻译和写作。李敖的生活,她置若罔闻。李敖对她的攻击和嘲讽,除了在书里解释几句外,也懒得再搭腔。
大概的原因,或许是多年前与李敖的一次偶遇。
那天,她像往常一般在咖啡馆和朋友喝茶,窗外走过来一个穿红色夹克的男子,正是李敖。两人对视一眼,「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心就软了。尽管他骂我已不下几十次,但他见我的第一个表情骗不了人———他是很高兴看到我的,孩子似的。」
她认为那些诋毁都不是真的。
2013年4月21日,胡因梦60岁生日。
李敖在微博上写:
「离婚以后23年,我送她50朵玫瑰,是蓦然回首、是生日礼物。10年过去了,多少人非、多少物故。再送60朵吗?我犹豫说不。花店要收件人地址,我要打听。辗转传来的讯息是:她有远行,人在大陆。我恍然一笑、欲送还休:没人看到60朵花谢,岂非礼之大者?蓦然回首,众里不再寻她,云深不知处。」
众里不再寻她,云深不知处。于散落天涯的人来说,不打扰,或许就是最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