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翻译协会会员、国际政治观察分析者胡毓堃
核心提要:
1.2021年4月,美国和北约自阿富汗撤军后留下权力真空,阿政府军无力填补。塔利班借此攻城掠地并接连策动恐怖袭击,阿政府对形势的掌控力则不断下降。当前,美国对阿富汗合法政府已失去信心,转而撇开政府,选择同塔利班当局双边谈判。
2.美国长期以来在阿富汗近八千亿美元的军费支出收效甚微,甚至反向武装了敌人塔利班,其主要弊病如下:阿富汗政府军内部腐败盛行,工资后勤没有保障;士气低落,逃兵众多;募兵艰难,入不敷出;军队人数虚报、注水。
3. 阿富汗人口宗教情况复杂,逊尼、什叶彼此抵牾,普什图、哈扎拉双方不睦。普什图民众同情和“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的共振为塔利班提供重要民间支持。此外,据称IS是后者幕后“金主”。与此同时,坚决抵抗塔利班的“北方联盟”也将成为和平进程中的重要行为者。
4.阿富汗局势对中国西部边境的安全十分重要,中国同阿富汗当局在打击三股势力、防止毒品泛滥等议题上存在共同利益。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就阿局势提出“阿人主导”,包容各族参与,立足国情治理,避免极端倾向等中方主张。
恐袭频发、战事吃紧:阿政府缘何无法承受外国突然撤军?
今天,这段来自外交部的安全提醒在很多朋友这儿刷屏了——
实际上,这已经是外交部过去三十天内第二次向在阿地区的中国公民发出提醒。提醒发出同日,阿政府军在北部朱兹詹省与塔利班武装分子发生冲突,16名官兵丧生,另有14人被俘。早在5月27日,外交部就已提醒中国公民近期暂勿前往阿富汗。
无独有偶,阿富汗总统更是打算直飞美国,准备于6月25日在白宫与拜登商量阿富汗地区的重要事宜。
这一切的一切,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所有线索直指五月以来的美方陆续撤军。我们不禁要问,撤军之后,阿富汗地区局势究竟何以至此?
这一切都要从5月8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再次传来的爆炸声说起——
对于此前已经多次爆发袭击、造成44名平民死亡的阿富汗来说,在外国军队开始撤军这个敏感时段,恐袭已经是可以预期的场景。但这次在萨耶德·舒哈达高中校门口的汽车炸弹袭击,惨状却格外令世人痛心:
汽车炸弹引爆之时,正是学校女学生课程结束后的放学时间(该校男女学生分开授课、轮流上课),人流颇为密集;一声爆炸后,惊恐中的女学生们正在下意识地冲出学校,另外两枚炸弹也旋即引爆……在尖叫声与爆炸声的交汇中,数百名学生倒在血泊中,目前已造成至少85人死亡、超过150人受伤。
▎图/袭击发生后,死难学生的家人前往医院认领遗体,图源:AP/TheIndependent
纵然近期阿富汗各地已接连遭遇各类袭击,但针对青年学生的大规模暴力事件,着实触目惊心。事发之后,国际社会的哀悼与谴责之声纷沓而至,印度外交部更是直指其为“对阿富汗未来的袭击”。中国外交部发言人也表示“对有关袭击感到震惊,强烈谴责这一暴力行径”。
自美国政府于4月14日宣布从阿富汗撤军以来,除了暗中策划、接连突发的恐怖袭击事件,阿富汗“正面战场”的局势更加令人揪心。
▎图/阿富汗当前形势图。目前绿色区域为塔利班控制或宣称控制的区域
尽管5月10日,阿富汗塔利班表态将在开斋节期间与阿富汗政府停火三天,但这不过是一次“小插曲”和例外:近段时间,塔利班加强了对阿政府军的攻势,在加兹尼省、瓦尔达克省、巴格兰省和赫尔曼德省等地发起攻击,一度拿下6个省的战略要地。
随后,阿国防部声称已经夺回失地,并击毙超过1000名塔利班武装分子,但这并不足以令阿富汗民众和国际社会对阿政府树立信心:恐袭与战火齐飞、血泪共废墟一色,在外国军队撤出、还阿政府充分自主权的当下,为何阿富汗社会与各界国际人士不喜反忧?
原因在于:美国和北约完全撤军后,留下的是一个相当程度的权力真空,而阿富汗政府目前无力填补这一真空、建立秩序。
事实上,美国与北约从军事介入阿富汗之初,便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打算。为了让重组的阿富汗政府有能力独立维持本国安全与秩序,过去20年来美国政府不可谓不“慷慨解囊”:
▎图/2016年,阿富汗赫尔曼德省,美军士兵正在监督阿富汗政府军部队训练,图源:AdamFerguson/The New York Times
据美国国防部数据显示,2001年10月至2019年9月,美国在阿富汗的军费支出高达7780亿美元;美国《纽约时报》表示,其中用于阿富汗政府军和警察的装备、武器和训练投入便超过700亿美元;
为了提升阿富汗国防和安全部队的作战能力,北约多次与阿政府军部队联合作战,助其在实战中提升;
此外,美国国务院、美国国际开发署和其它政府部门还投入了440亿美元,用于阿富汗各项重建项目。
按理说,8220亿美元(已超过2020年美国军费开支)的“巨款”,全部扔进太平洋都能砸出浪花。然而,这个被美国全力扶持的阿富汗政府,却成了“扶不起的阿斗”,越发依赖美国,反倒成为了美国的“负担”。这也是美国突然宣布完全撤军时,国际社会倍感忧虑的原因。
面对接二连三的袭击事件,很多人都心存疑问:阿富汗的警察去哪儿了?获得大量“美援”的阿政府,为何还未“吸取教训”、做好防范?
非不想也,实不能也。阿政府也不希望只能依赖外国驻军和金援存续,但现实过于骨感。
▎图/当地时间2021年5月3日,阿富汗喀布尔,美国驻阿富汗巴格拉姆空军基地附近的废品站。
近日,《纽约时报》发表《阿富汗安全部队能靠自己维持多久?》一文,将阿富汗政府军和警察力量的窘状展露无疑:今年1月,在北部城市马扎里沙里夫的傍晚时分,警方基地遭到塔利班袭击;基地警察难以招架猛烈的机关枪与炸弹攻击,向当地警察局总部呼救,得到的回复则是“会增援若干警力,以及200发机关枪子弹”——不到一分钟便可全部打光。
事后,该警察局负责人穆罕默德·法瓦德·萨利赫表示“我们正在承受战争之重”,但200发子弹,却是他在面对塔利班突然袭击时,所能调拨的全部资源。
堂堂一国政府的暴力机关,便能窘迫如此。
《纽约时报》这篇文章还指出,阿富汗政府军内腐败盛行,有时五角大楼(美国国防部)提供的武器尚未到阿政府军基层战士手上,便不翼而飞;更有甚者,政府军在战场上的失败,不时令美国诚心援助的美式武器,反而到了塔利班的手中,“武装了敌人”。
装备不到位,阿政府军和警察的工资也得不到保障。不同于从收入到后勤得到充分保障的美军,阿政府军和警察只被视为二线部队,工资极低,每个士兵手上的步枪都价值其几个月的军饷。
然而,低得如此可怜的工资,也无法保证准时到达普通士兵和警察的手上。驻军坎大哈省的阿政府军少将阿布杜尔·纳西尔·哈克马勒就曾直言:“多数士兵的工资进入了军长和国防部那些人的口袋。”
装备匮乏、收入微薄,带来的是更可怕的后果:人员越发不足,士气持续走低。
当国防和安全部队成为收入低、危险高、代价大的职业,阿政府军和警察部门的人员越发匮乏、招募更加艰难。长期以来,反塔利班的阿富汗北部地区都是阿国防与安全部队的主要兵源地,但据当地官员表示,现在的招募情况早已今非昔比:一年之内,这里的募兵数量便从每月3000人暴跌至500人,“入不敷出”十分严重。
尽管阿政府官方数据显示,阿政府军总兵力达到35万,近乎于塔利班的两倍,但不少基层部队的数据水分十分严重,为了多领“人头费”而虚报(甚至拿阵亡战士充数)的现象屡见不鲜。据《纽约时报》分析,阿政府军实际兵力大约仅为纸面数量的一半。
今年一月,美国西点军校反恐中心发表了一篇关于阿政府军和塔利班军力的报告,直指阿政府军和警察部门跌落的士气和脆弱的凝聚力。报告指出,阿政府军现有指挥管理体制下,基层部队自主权缺失,作战热情和动力不足,因此,政府军对于其控制地区的实际掌控力极低。
不仅作战积极性弱,阿政府军和警察部门中的开小差和逃跑现象泛滥,更是成为其难以治愈的可怕病毒。近年来,阿政府军平均每年人员流失达到30%,而2020年政府军和警察中的逃兵比例更是分别达到66%和73%。
阿富汗赫拉特省的少尉警官卡里尔·阿赫迈德·阿塔什便是其中之一。他曾负责好几个警察基地的工作,而这些基地不是遭人出卖给塔利班,就是被塔利班颠覆。在此期间,30名与其共事的警官先后放弃职守,而他自己也准备辞职:“我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八个月,在此期间我们只得到了一次空中支援。”
▎图/2010年,坎大哈省,美军特种部队正带着一名被炸弹炸伤的阿富汗士兵冲向直升飞机,图源:TylerHicks/The New York Times
军队与警察现状如此。一旦美国的直升机不在头顶巡逻,又能如何指望他们独立抵挡战火和恐怖袭击、保卫国家和人民?面对这样的阿富汗政府,不知美国是否有过似曾相识的无奈?经过20年、四任总统的巨额消耗,也许美国终于对这个“帝国坟场”感到无能为力,只能“不如归去”。
更为讽刺的是,上一届美国政府在规划美军完全撤离的方案时,其选择的谈判对象是塔利班而非阿政府。而塔利班和美国谈判的条件之一,便是不允许阿政府参加谈判。去年2月29日美国与塔利班在多哈签署和平协议,便公开向全世界传递了一个颇为尴尬的信息:在特朗普政府看来,更有能力推动阿富汗和平的是塔利班,而非那个合法的阿政府。
▎图/去年2月,与美国政府签署阿富汗和平协议的是塔利班,而非阿政府,图源:U.S.Department of State
只是,域外国家可以抽身离去,而阿富汗却只能独自吞下这个难以掌控的真空地带,周边国家和地区也只能看着“帝国的坟场”变成“本国的诅咒”。
“权力真空”下各方博弈加剧,阿富汗和平重建与区域稳定路在何方?
事实上,阿政府对于国家的掌控力,远比看起来要弱。阿政府要面对的势力,也远不止一个被美国推翻的塔利班。
光从其复杂的民族和宗教人口构成,便可窥见该国内部的复杂形势。据阿富汗中央统计局2020年数据,阿富汗的民族格局颇为碎片化:普什图族占40%,塔吉克族占25%,还有哈扎拉(10%)、乌兹别克(10%)、土库曼等20多个少数民族,说着普什图语、达里语、乌兹别克语、俾路支语、土耳其语等不同的语言。
就宗教信仰来说,该国逊尼派穆斯林人口占86%,什叶派穆斯林占13%。想想这两派在伊斯兰教中长达数世纪的纷争,便足以令阿富汗难求安宁。
卡勒德·胡赛尼的著名小说《追风筝的人》,便隐含了普什图人和哈扎拉人的民族与宗教矛盾:长相颇似蒙古人的哈扎拉人,被普什图人视为蒙古侵略者留下的后代,又代表着伊斯兰教的“异端”;书中主人公阿米尔少爷说仆人哈桑“长着一张中国娃娃脸”,以及哈桑在喀布尔街头受到的欺辱,无不如是。
▎图/著名小说《追风筝的人》中,阿米尔和哈桑的境遇分别代表了普什图人和哈扎拉人的境遇,图源:SaraUlla
而5月8日袭击事件所在的阿富汗西部达斯特巴奇地区,便是95%的居民为哈扎拉族,主要为什叶派穆斯林,因此长期以来都是逊尼派伊斯兰激进分子的袭击目标。那些“长着和中国人一样的面孔”的阿富汗女学生,看起来就是被刻意针对的死难者。
即便在当前阿政府的政党体制,也体现了这种明显的民族与宗教分野:在阿富汗近百个政党中,主要政党阿富汗伊斯兰促进会、阿富汗伊斯兰统一党、阿富汗伊斯兰民族运动和阿富汗伊斯兰达瓦组织,便分别代表了塔吉克族&温和逊尼派、哈扎拉族&什叶派、乌孜别克族和普什图族。
“体制内”尚且如此,阿政府要面对的“体制外”势力,博弈形势则更为激烈。
尽管在美国、北约及阿政府军的全力打击下,塔利班已不复2001年占据全国85%领土和多数大城市的“巅峰”,但如今仍牢牢占据着阿富汗南部地区(与巴基斯坦接壤)的基本盘,在中部和北部的乡村地区也十分活跃。就在开斋节三天停火期之前,塔利班宣布占领了距离首都喀布尔仅40公里的尼赫区,直接威胁阿政府所在地。
▎图/当前阿富汗政府(蓝)、塔利班(橘)掌控的地区,双方争夺地带(灰),以及被塔利班攻占的尼赫区,来源:SIGAR/NATO/JohnSaeki/AFP
即使在去年9月开始了与阿富汗政府的和平谈判,塔利班始终没有放弃袭击和武装活动,从而在谈判桌上争取更多筹码,向阿政府施压。美国和北约宣布撤军后,双方力量平衡发生了变化。面对失去了重要谈判筹码的阿政府,塔利班更是加快了袭击和军事行动的步伐,不仅针对政府目标进行袭击,更增加了对平民和民用设施的攻击。
除了在军事上处于攻势,塔利班在阿富汗民间的支持度,更是其“野火烧不尽”的重要基础。
作为从普什图地区起家的势力,塔利班的活跃与普什图人的民族主义息息相关,其活跃、藏身之处也主要在普什图地区。据亚洲基金会2019年的调查报告显示,尽管当年塔利班的同情者在阿富汗只有13.4%左右,但在扎布尔和乌鲁兹甘这两个普什图省份,同情者的比例分别高达56.1%和50.5%。
▎图/2019年,4%的阿富汗民众“非常同情”塔利班,如算上“有些同情”民众,比例达到13.4%,来源:TheAsia Foundation
正是普什图地区的人员、物资、安全和心理支持,令塔利班在其最艰难的时刻得以存续,并东山再起。
除了本土的塔利班势力,培植了塔利班的南方邻国巴基斯坦也颇令阿政府和美军头疼,尤其是在两国边陲十分活跃的“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4月21日,巴基斯坦奎达市塞雷纳酒店所遭遇的恐怖袭击,便是由该组织策划,而此处正是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农融及中方代表团当日的下榻酒店。
▎图/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袭击的塞雷纳酒店,不仅是中国大使当日下榻酒店,也是各国政府官员在奎达经常入住的酒店,图源:BBC/EPA
尽管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于2007年底才正式宣布成立,但其创始人(也是普什图人)贝图拉·马哈苏德早年便开始活动,一度是阿富汗塔利班组织的领导成员。2005年他与巴基斯坦政府达成停战协议,以不再支持“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换取巴政府从南瓦济里斯坦地区撤军。但贝图拉·马哈苏德仍在暗中积蓄实力,最终成立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并得到“基地”组织的支持,以“把美国人赶出巴基斯坦”为目标。
虽然都是普什图人为主的反政府武装,但阿富汗塔利班和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并无直接关联,其共有名称“塔利班”只是普什图语中的“学生”之意。二者常在舆论上互相做切割,塔利班也曾抨击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的极端恐怖袭击。2013年10月,双方甚至直接在阿富汗境内交火,导致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三名指挥官死亡。
不过,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不止积极在本国策划各种袭击活动,也在阿富汗建立了总部和军事基地。该组织常年在两国边境地区活动,参与针对阿富汗政府的军事行动。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的指挥官甚至扬言,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监督其训练、提供装备,以支持其与阿政府作战。
这一说法当然被巴基斯坦政府矢口否认。但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与其它极端组织的密切联系,则是阿富汗乃至整个地区都无法忽视的问题,尤其是其与“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的关联。
▎图/当地时间2021年6月1日,阿富汗喀布尔,当地发生两起以巴士为目标的爆炸袭击,导致8人死亡,14人受伤。
自成立之日起,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便与“基地”组织各取所需:前者需要后者的极端思想指引,而后者需求前者在阿富汗-巴基斯坦边境普什图聚居区提供庇护。奥巴马政府的首席反恐顾问、中央情报局局长约翰·布伦南对二者的关系描述更为直接:“他们一起训练、一起策划、一起密谋。”
而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与“伊斯兰国”的关系,更是“代理人”与“金主”的关系。2017年,联合国发布了《“伊斯兰国”将阿富汗境内的恐怖袭击“外包”给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这一报告,直指“伊斯兰国”核心领导层尽管资源流失严重,但仍持续给阿富汗境内的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提供资金支持,表示如果没有这些资金,“伊斯兰国”在阿富汗境内将不复存在。
除了塔利班及其“盟友”,曾在1996年至2001年坚决抵抗塔利班的“北方联盟”,也是阿政府不得不重视的因素。这个以塔吉克族、哈扎拉族和乌孜别克族为主的军事政治组织,在阿富汗北部曾拥有巨大影响力。
尽管它与阿政府并不敌对,并已经组建了“阿富汗民族战线”,参与政党政治,但现阶段反对与塔利班举行任何形式的和谈。一旦阿政府与塔利班的和平谈判进程不令其满意,这个在北方有重要影响力的组织,极有可能成为影响阿富汗和平进程的X因素。
▎图/阿富汗政府安全部队
中央政府难以有效控制,国内碎片化的民族、宗教和政治力量难以达成共识,大国对冲的地缘位置使得内战不可避免成为“代理人战争”,宗教原教旨主义和极端主义在区域内不断渗透……当美国不打算消耗重金、维持旧秩序,建立新秩序也变得遥遥无期。这个可以预期的权力真空之下,也难怪区域内外国家对于阿富汗和平重建前景,充满担忧。
当然,极端思想并非阿富汗社会的主流,在1979年之前也曾经历过长达半个世纪的和平稳定。亚洲基金会的同一份报告也显示,相比于远不占主流的塔利班同情者,超过80%的阿富汗民众支持女性权利、社会平等和自由表达。清华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刘瑜便指出:“阿富汗缺的不是温和的力量,缺的只是愿意为温和而战的力量。”
作为西部边界的接壤邻国,中国也深知,阿富汗的局势对于中国西部边境地区的安全与稳定至关重要。中国是上海合作组织的成员国,阿富汗也是上合组织的观察员,两国在打击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这“三股势力”,以及防止毒品泛滥等安全问题上,具有许多重要共识。
▎图/在“中国+中亚五国”外长会晤期间,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右三)就当前阿富汗局势阐明了中方立场,图源:外交部
结合阿富汗国情和当前局势,5月11日,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在陕西西安同来华出席“中国+中亚五国”外长会晤的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国外长会谈时,就当前阿富汗局势阐明了中方立场。王毅表示,外国驻军应当有序、负责任地撤出阿富汗,防止仓促行事;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等阿富汗邻国有必要及时协调立场,发出一致声音。
他同时也提出了中方的主张:阿富汗和平和解进程首先应落实“阿人主导、阿人所有”原则;应推动阿形成广泛包容的政治安排,确保阿各民族、各派别都能参与到未来阿政治生活中来;阿未来的国家治理结构应当符合阿独特国情和发展需要;此外,地区国家和国际社会都希望未来的阿富汗政府能够奉行温和穆斯林政策,避免极端倾向。
对于阿富汗国内各方和国际社会来说,面对这一深刻复杂、高度紧张的局势,唯有通盘考量、谨慎行事,秉持对阿富汗社会、整个地区和国际社会负责任的态度,方可维系并推动阿富汗和平重建的进程。
而这就需要考验所有相关方的智慧。毕竟,所有人既不希望阿富汗成为别人的坟场,也不希望它成为自己的诅咒,更不希望它继续给自己的民众带来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