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秋,河北定南县武工队的温南文,因叛徒告密被日本宪兵抓住了。
在石家庄被关押一段时间后,日军又把温南文以及其他被俘人员押上了火车。等到下车的时候,温南文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北平西直门,然后直接被送到了西苑的“甦生队”。
这里的“甦(sū)生”,指的是苏醒、死而复活,也就是让这些战俘“重生”。华北各地被俘的很多抗日人员,都被关在这里,每天就是做苦役,还会分批被送到日本做劳工。其实,这个“甦生队”就是集中营。
这里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刚进来就被伪军警务队搜身,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要是敢私藏,免不了一顿毒打。温南文藏在袜子里的钱就被搜了出来,被几个伪军用警棍狠狠打了一顿。
进了这里,每个人就没有了名字,只有编号。温南文的编号是戊字0046,只要在甦生队就不能有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要叫编号。所以,温南文直到离开甦生队,再遇到同住的难友,才知道对方的名字。
当然,相对于接下来要面对的困难,没有名字根本无足轻重。
温南文进来的时候,已经是秋末,天气变冷了。俘虏40人住一间房子,床是木板拼成的,每人发了几块小毯子,根本没法当被子盖。天越来越冷,大家没办法,只能把毯子上的线抽下来一些,把碎毯子连在一起,几个人共同盖。就算这样,屋子里也很冷,晚上不生火,西北风呼呼地钻进被窝里,睡着睡着觉得越来越凉,一推旁边的人,才发现他已经冻死了。
吃不饱饭是常态,一般每天两顿饭,每顿两个小木箱,一个里面装着小米饭,另一个装着水。每个屋子都有“班长”,他负责分配饮食。所以,班长能吃一大碗,副班长吃一碗,其他人都是半碗——实际上只有约一两半,根本不可能吃饱。
吃不饱怎么办?有时候饿极了,就趁着干活的时候,偷旁边地里的白菜根吃。如果遇到外出干活,就趁机挖路边的野菜。有人心肠好,还偷偷把野菜带回来,分给大家吃。但是,这事儿不能被监工看到,否则会挨打的。
如果不出去干活,所有人只能在屋里坐着。
伪军警务队监视着所有人,彼此之间不许说话,大小便都要报告。温南文记得,有一个俘虏半夜拉肚子,因看守不在门外,他来不及报告就出去了。警务队的人看见之后,说他有意逃跑,先是毒打一顿,后来直接被处死了。
生活环境非常糟糕,长时间不能洗澡,俘虏的衣服和被子上都是虱子。因为虱子实在太多了,抓也抓不完,所以大家就竹枝草棍绑一个小扫把,把衣服和身上的虱子往下扫。轻轻一扫,哗哗往下掉,扫几下就是一小堆,再用脚踩死。
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蚊虫遍地,绝大多数人都生病了,有时候脚肿得连鞋都穿不上。日本人也不给治病,所以只能等死。
但是,只要人还没死,大多数时间都要出去干活。给日本兵营运物资、挖工事,修汽油库、弹药库,什么活都要干。从早到晚不能停,谁要是受不了想休息一下,监工会立刻过来拳打脚踢。温南文的一个难友,因为生病身体十分虚弱,还是要去干活。最后病的实在不能动弹,日本人就把他扔到了窝棚的外面,没吃没喝,口鼻生蛆,很快就死去了。
除了饿死、病死,还有其他死法。
1945年春,日本人忽然派了一批朝鲜医务人员来到甦生队,他们不是为俘虏治病的,而是来抽血的。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编号,一个一个排队到医务室,先验血型后抽血,每人200CC。
难友们个个都很虚弱,有些还生着病,抽完血都是脸色煞白。有些人实在太虚弱,刚抽完就瘫软在地,必须抬出去。还有些人,抽完血当场就死了。温南文本来也要抽血的,但是班长和他关系不错,怕温南文抽完血支撑不住,就找个理由没让他去,躲过一劫。
同样是1945年初,甦生队选出了1000多人,说是要到青岛服劳役。后来温南文才知道,这1000人到达青岛之后,和其他地方送来的2000劳工汇合,全部要押上轮船,送到日本去。
上船之前,每个人分了三个小窝窝头,大家正在吃,忽然来了一大批飞机,轰炸日本轮船。船是沉了,旁边的劳工也死伤惨重,至少2000人被炸死了。
这样的悲惨生活,当然有人想逃跑。
但日本人为了防止有人逃走,架设了几道电网,外面还挖了一条大水沟,有日军日夜巡逻。
1945年夏,有一个山东来的俘虏逃跑了。温南文听说,这个山东人高大健壮,趁着夜晚胳膊夹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跳过了两道电网和水沟,成功逃走了。至于那个孩子,据说是和他一起被抓来的。
这事儿传开之后,俘虏们都议论纷纷,说这个人会轻功,能飞檐走壁,一般人根本不行。但是,总有人想试一试。几天之后,另一个山东俘虏半夜逃跑,一下子跳到了电网上,直接被电击起火,烧了起来。巡逻的日本人看到之后,又朝他身上打了几枪,这才拉了电闸,把尸体抬下来。
第二天,全体俘虏都被集合起来,日本人把那具烧焦的尸体抬出来,让大家都看一看,逃跑的下场就是这样。温南文心想,这样是吓不住俘虏的,毕竟在这里也是等死,只要有一线机会,肯定有人愿意逃跑。
1945年8月14日夜里,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温南文和难友们发现,日军住的北楼前面着了火,不知道他们在烧什么东西。到了10点多钟,大家又听到了日本人的哭声。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这说明日军撑不住了,快要投降了!
8月20日下午,日军把大家召集起来,说日本已经投降了,现在要释放所有人。温南文高兴坏了,终于熬到了这一天。释放之前,每个人还领了一套青色棉衣棉裤,军用毛毯两条,胶木小碗两个,还有伪币2500元作为路费。除此之外,每个人还有一个“释放证”,上面盖的印章是:一四一七宪兵司令部甦生队。
8月21日,甦生队的大铁门打开了,温南文和大家一起走了出来,重获自由。但是,关在这里的26000多人,最后只出来2400多人,其他人都没有熬到这一天。
现在过上好日子了,我们也越来越强大了。但是,这段历史不能忘,否则对不起那些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先烈。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少关注一些劣迹斑斑的艺人,多读些书,别被那些伪善的公知所蒙蔽。
我们的强大来之不易,因为有太多人为此流血牺牲。血海深仇,国人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