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美军飞机炸英军坦克，51年志愿军63军189师566团土桥场村战斗

摘要： 近期上映的抗美援朝战争大片《长津湖》中，有这么一个桥段，就是胡军饰演的炮排排长“雷公”捡起美军夜航侦察机投下的烟幕指示弹放到1辆吉普车上，然后开着这辆吉普车追上了撤退中的美军坦克群...

近期上映的抗美援朝战争大片《长津湖》中，有这么一个桥段，就是胡军饰演的炮排排长“雷公”捡起美军夜航侦察机投下的烟幕指示弹放到1辆吉普车上，然后开着这辆吉普车追上了撤退中的美军坦克群，以此引导美军夜间轰炸机群轰炸己方坦克，结果将美军坦克群炸的七零八落。这个片段虽然显得夸张，但并非空穴来风，而有其参考原型。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部队的确有“指挥”敌机轰炸敌坦克的战例，发生在1951年4月下旬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初期63军189师566团3营的一次战斗中。

电影《长津湖》中胡军饰演的老兵雷公

《长津湖》电影中美军坦克挨自家炸弹的画面

1951年4月下旬，第五次战役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西线的中国人民志愿军63军在军长傅崇碧的指挥下，向临津江方向实施突击，以求割裂当面的英联邦1师29旅与美3师的联系，再集中优势兵力配合兄弟部队歼灭英29旅。4月22日，我东线主力部队全线突破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在临津江的防线，傅崇碧军长命令189师566团担负穿插任务。时任189师师长的蔡长元命令566团以3营（加强2营6连）为尖刀营，首先穿插分割英联邦1师第29旅与美3师的联系，随后再配合兄弟部队歼灭英29旅。

63军军长傅崇碧

189师师长蔡长元

第566团是一支响当当的老红军部队，其前身是红一方面军3军团13团，抗战爆发后，红13团改编为八路军115师独立团2营。在聂荣臻同志率115师主力挺进晋察冀后，独立团2营被扩编为3分区2团，后编入冀晋纵队，成为第1旅2团，抗战胜利前夜，又改编为晋察冀教导旅2团。抗战胜利后，该部改编为晋察冀军区下属察哈尔军区独立第11旅第32团。1947年1月，11旅编入晋察冀野战军第3纵队，番号改为第9旅，32团也改为第26团。1949年1月，该团番号改为第189师第566团。1950年12月，第566团在山东省邹县地区整编换装，补充部分新战士，换装苏式轻武器后赴朝参战。

临津江远眺

在突破敌军临津江防线后，566团3营立即直扑此次的穿插目的地——议政府。我军翻山越岭，途中昼夜兼程地扑向目标。4月25日凌晨1时，3营已经进至议政府以北大约50公里处的土桥场村附近。这个村子位于一处山谷之中，村子座落在南山脚下，村子的西北方向有一个小高地，东西长约500米，南北宽约300米，高地的海拔高度大约300米，是整个山谷中的唯一的制高点。通向南朝鲜首都汉城的公路在高地脚下分成两条，一条主路向东通向临津江，另外一条支路则通往村子，在穿过村子绕了个圈后与同主路汇合。

当3营部队秘密进至高地北侧时，突然1辆吉普车打着大灯疾驰而来，我军随即派出了伪装为南朝鲜军的几个侦察员迎上前去挥手打招呼，车上的2名英军通讯兵不疑有他，在我军面前停了下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名侦察员就扑上去制服了他们，英国人莫名其妙地当了俘虏。

朝鲜战争中的南朝鲜军是志愿军侦察兵屡屡冒充的对象

在随后的审讯中，俘虏交待英29旅的旅部就在土桥场村内！3营的指战员几乎兴奋地要跳起来，这下子可逮到“大鱼”了！但俘虏随后交待的情况立即让3营长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迅速冷静了下来，除了旅部的警卫部队外，在村东北的公路两侧还有1个坦克营负责保卫旅部。

英军在朝鲜战场上使用的“克伦威尔”巡洋坦克和“亨伯”装甲车

英军在朝鲜战场上使用的“丘吉尔”步兵坦克

英军的第29步兵旅在二战前是常驻埃及的殖民地部队。战争爆发后，原29旅改番号为第22旅。1940年7月，英军在本土新组建了第29步兵旅并参加了后来的北非作战。1942年，29旅从东非转到印度和缅甸战场作战。二战结束后，29旅的番号一度撤销。但在1949年冷战爆发初期，29旅再次重建。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后，29旅从本土出发，在1950年12月抵达朝鲜。由于这次是二战结束后英军首度上场，因此精锐尽出，在29旅的建制内包括了皇家诺森伯兰来复枪团第1营、格罗斯特郡团第1营（也就是著名的、被志愿军全歼的双徽营）、皇家阿尔斯特来复枪团第1营、第8国王皇家爱尔兰轻骑兵团（2个中队装备“百夫长”MK3重型坦克、一个中队装备“丘吉尔”步兵坦克）、第7皇家坦克团C中队（装备“克伦威尔”巡洋坦克），以及第45皇家野战炮兵团、第55皇家突击工兵中队、第11轻型高射炮连和第170重迫击炮连其他后勤支援单位。此后，随着英军在朝鲜参战部队不断增加，英军遂将英29、29旅、加拿大旅以及澳大利亚、新西兰部队和印度野战医院等统一编为英联邦1师，战争期间，部分美军、南朝鲜军的一些分队也有划归英联邦1师指挥。

英军官兵从香港出发开赴朝鲜

到达朝鲜，在营地列队的英军官兵

朝鲜战争中英联邦军在临津江边的机枪火力点

在第三次战役打响后的1951年1月3日，29旅下属的皇家阿尔特斯来复枪团第1营一部和第8国王皇家爱尔兰轻骑兵团直属中队全部在汶山里遭到我50军149师445团1营和446团2营。双方激战约3小时，我军共击毁敌坦克和装甲车27辆、汽车3辆，缴获坦克4辆、装甲车3辆、汽车18辆、榴弹炮2门（缴获的装备除了1辆布伦装甲车和几辆汽车被及时转移外其余的全部被美军空袭摧毁）。毙、伤敌200余人，并俘敌少校营长柯尼斯以下官兵227人。29旅在挨了当头一棒后，主力随同“联合国军”退至“三七线”补充损失后，于4月24日又再度卷土重来。

被我军俘虏的英军官兵

我军在1951年1月3日缴获的英军“布伦”装甲车，该车现收藏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中

3营在4月25日凌晨2时左右开了个简短的战前会议，会上大家一致决定必须要先敌占领制高点。随后3营立即派6连直扑小高地，以阻击可能从议政府方向开来的敌援军，3营主力则占领主峰以东区域，坚决堵住英29旅部的退路，争取主力赶到将其一举歼灭。各连在占领阵地后，马上开始构筑简易野战工事，准备迎击英军可能发起的反扑，力争在天亮前完成战斗准备。

但到了凌晨4时许，突然土桥场村内警报声大作，英军所有的车辆都打开了车灯，将小小的村子全部照亮，人员也乱哄哄地开始集中，接着坦克和汽车的引擎开始发动，山谷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的轰鸣声。很显然，英军已经觉察到我军主力已经全线压来，因此正在做撤退的准备。但英军做梦也没想到我军的动作会那么快！一出手就切断了29旅的南逃之路。

这时带队的566副团长李凯考虑到团主力乃至师主力都已经在路上，很快就会赶到，于是决心先发制人，打英军一个措手不及！于是他命令8连在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火力支援下，向土桥场村发起攻击！我军的突袭果然打的英军晕头转向，本来就忙着搬运物资准备撤退的英军在遭到8连突然而凶猛的攻击后，混乱加剧了，英军官兵丢下手里的东西，只顾抱头鼠窜，四处寻找藏身之所，期间多辆企图强行向南突围的汽车被我军击毁，更进一步加剧了英军的恐慌。冲进村子的8连在几乎没有遭到有力抵抗的情况下就一直冲到了村北的停车场，但由于我军缺乏步兵反坦克武器，面对坦克一时无可奈何。而这时英军也开始醒悟过来，发现我军虽然来势凶猛，但兵力和火力都明显不如己方，立即集中了部分兵力在坦克的掩护下向8连实施反击。面对优势英军的困兽之斗，8连只能在营属迫击炮的掩护下暂时撤回高地休整。

志愿军的迫击炮阵地

此时天色渐明，英军这时才发现我军已经控制住山谷里的唯一一处制高点，卡死了其南逃之路。于是英军一面集中火力轰击我军阵地，一面把所有坦克全部集中起来，第8国王皇家爱尔兰轻骑兵团一整个中队的25辆“百夫长”坦克倾巢出动，掩护步兵对小高地展开了攻击。英军的攻击虽然阵势吓人，但由于此时正值开春季节，冰雪初化，整个山谷里泥泞不堪，坦克只能沿着道路和道路两侧地势较高的地区进行机动，因此其战斗力受到了很大限制，没法对步兵实施有效的支援。再加上其装备的“百夫长”MK3型坦克体型庞大、机动笨拙，目标明显暴露却因为地形限制而施展不开。结果就是连续3次攻击都被我军击退。英军不得不暂时退回小村休整，蓄力再战。

到了下午，从议政府方向开来的敌军增援部队抵达土桥场村所在的山谷。在坦克的掩护下，敌军援兵沿着高地北侧公路向我军控制的小高地侧翼迂回前进，试图和被困的英军先取得联系，然后合兵一处攻击我军。3营立即派出一个反坦克小组前出，利用地形，利用敌坦克纵队只能沿着道路前进，迂回到敌坦克侧翼，突然发起攻击，使用重型火箭筒（可能是缴获的美制M20“超级巴祖卡”或者是国产51式火箭筒）连续击毁2辆“百夫长”坦克，其庞大的身躯堵住了公路，使后续坦克无法前进，敌步兵畏惧近战，也只能躲在坦克后面和我对射。

M20式88.9毫米火箭筒

51式90毫米火箭筒

1951年4月25日被志愿军击毁的英军第8国王皇家爱尔兰轻骑兵团的“百夫长”MK3坦克，在远处还能见到另外一辆

英军的“百夫长”坦克因为重量太大，只能沿着公路机动

就这样，来援的敌方坦克只得在我军高地西侧，排开队形对我军实施炮击。这时大约有20多架美军飞机飞到山谷上空，对着刚好卡住了英军和援敌之间联系的小高地不断盘旋，并频频实施俯冲攻击。一时间情况非常危急。

地面引导人员在使用无线电指引飞机轰炸志愿军的阵地

此时英29旅见援军已到，而且有飞机助战，其士气开始高涨。英军也集中其坦克向我高地猛烈炮击，3营的伤亡不断增加。英军为了强行冲破我军的阻击突围，其坦克竟不顾陷入泥潭的危险，排成战斗队形掩护步兵向我军阵地实施攻击。但敌坦克在接近高地的山脚时，被我军的火箭筒手使用火箭筒连续击毁4辆“百夫长”，其余坦克畏惧被击中，不得不一面施放烟幕一面倒车拉开距离，一直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志愿军装备的51式火箭筒

此时双方形成了胶着态势，英军和来援的美军一时吃不掉3营，但3营也无力歼灭英军。这时整个山谷已经完全打成了一锅粥，烟雾腾腾，能见度不好，天上的美军飞机由于很难辨识敌我，扫射和轰炸都非常小心，总是不断低空掠过敌我双方的头顶，在反复确认目标后才敢实施攻击。这时3营有人灵机一动，命令英军俘虏将被击毁的英军坦克上的对空联络布板取出，把指示目标的箭头指向了土桥场村。

这招果然见效，没多久8架美军飞机就排成攻击队形直扑村子，先是一顿凝固汽油弹（每架各投下两枚凝固汽油弹），然后又对着村子里猛烈扫射，整个村子立即燃起熊熊大火，火焰直冲到数十米高的空中。虽然此时我军的耳边响彻着美军飞机的尖啸声，英军坦克的轰鸣声和枪炮声，但还是能清楚地听到村里传来英军凄厉的哭喊声和叫骂声。

不过好景不长，美机的攻击没只进行了两轮就停止了，从缴获的英军无线电中听到了英军正在拼命向美机飞行员喊话（顺带对美军飞行员的女性亲属各种问候），同时英军也拼命地展示米字旗给那些不长眼的“兄弟”看。

被我军引导美军飞机炸毁的英军“克伦威尔”巡洋坦克

美机的攻击停止后，索性就放弃了继续低空飞行识别地面目标，纷纷拉起高度，在山谷上空盘旋，看起了大戏。在美军飞机的“协助”下，3营成功地守住了高地，给山谷内的英29旅旅部以重创。但可惜的是，由于3营弹药耗尽，而189师566团主力又一时未能赶到土桥场村，最终失去了歼灭29旅旅部的战机。英军在坦克的掩护下，狼狈地沿着公路逃往议政府，避免了丢脸的命运。战后无论英军的战报还是美军的官方战报都没好意思提这次丢人现眼的乌龙记录。但个别参战的英军士兵的回忆文字中提到了这件事，比如被志愿军俘虏的那俩通讯兵，因为他们充当了志愿军用缴获的英军电台监听英美两军空地联络对话的“翻译官”。其实不少参战军人的个人回忆录中类似遭到自家空中打击的乌龙事件屡见不鲜，如某士兵回忆：从鸭绿江向三八线转进的过程中，遭到了美国军火库里除了原子弹以外一切武器的无情轰击，大量的自己人死于自家“友军火力误伤”。

战后，189师上报在土桥场村战斗中毙伤英军、美军和南朝鲜军580人，击毁敌坦克6辆（引导美机空袭英军炸毁的坦克、装甲车或其他车辆志愿军没算入战果中，这是我军在计算战果方面一贯的谨慎务实的态度），缴获一批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但面对敌方空中优势和地面坦克支援的双重攻击下我军也遭受了较大伤亡，牺牲、受伤和失踪加起来总共减员300多人，其中牺牲级别最高的干部是566团副团长李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