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全国各族人民都处在一片欢笑之中,庆祝新中国的成立。这样的一个大事件不仅影响了国际局势,更影响了一个个小人物的命运。
1950年,一个奴隶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位于西宁的青海省军区委员会大院,找到解放军,表明身份后惊动军区领导。
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奴隶找到了时任青海省军政委员会主任廖汉生。
只见此人一进到大院后,神情就非常激动,眼睛不停地看向四周,眼神中难以掩饰那股兴奋之情。
再看此人穿着,一身蒙古服饰,衣服都分不清是什么颜色,全是污泥,破破烂烂的,就像是旧社会奴隶主的一个奴隶。
这个人非常激动,眼睛中含着泪光,一直用蒙古语在说些什么。廖汉生等人都听不懂,他们安慰他不要着急,一边找来了一个翻译。
这个人说完自己的遭遇后,翻译的脸上充满了震惊,随后又是敬佩。当翻译将这个人的话转述一遍时,廖汉生等人目瞪口呆。
这个奴隶打扮的人,说着蒙古语,却是汉族人,而且竟然不知道汉语怎么说。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是红军,是当年前往西征的一位红军副营长!
廖汉生等军区领导彻底不淡定了,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说的是实话,那他的身份一定会轰动军区甚至中央。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说的话又是不是属实呢?如果属实,这些年他又经历了什么?
(一)受伤掉队遇见战友
此人名叫廖永和,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的确是一名参加西征的红军,而且当时的职务是副营长。
1916年,廖永和出生于安徽省金寨县,家里是穷苦农民出身。1929年,金寨地区爆发立夏节起义,大别山地区的革命火焰越烧越旺。
1931年,廖(liào)永和在家乡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第4军。193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并成长为一名红军干部。
此后,他就跟着红军一路转战,从大别山打到了四川,之后,又开始长征来到了陕北。
1936年,中央军委为了打通国际通道,接受苏联物资援助,决定派遣一支主力部队西征。10月,红四方面军第30军等部队开始渡过黄河,准备进行宁夏战役。
后来因为时局、战争情况的变化,11月渡河部队组成西路军,根据中央命令转战河西走廊。
时任红三十军八十九师二六九团二营副营长的廖永和,和许多的战士一起经历了这一段难以忘怀的战斗生涯。
1937年3月,在倪家营子突围战中,廖永和率领的二营被打散了,只剩下了二十七个人。一路退到梨园,又碰上了马家骑兵,他们再次受到重击。
在这一次战斗中,他的腿受到了重伤,走不了了。在翻越大山时,他掉队了。
在这几个月的战斗中,西路军面对人数众多且凶狠的马家军,和敌人展开了艰难的搏斗。我们的红军战士在寒冷的河西走廊穿的只是草鞋单衣,敌人穿的都是皮衣皮裤。
在寒冷的时候,战士们冻得连扳机都扣不动。可是战士们没有屈服,克服了这些困难,给马家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但是,红军由于深入河西走廊,在这里没有基础,得不到百姓支持,兵源、粮食、药品等都得不到补充,红军面临马家军的包围,最后不得不分散突围。
廖永和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掉队的,他的心中就想着一件事:找到部队,找到党。
他拄(zhǔ)着棍子,沿着战友们留下来的足迹,顶着风雪前进。可是雪越来越大,到后来战士们留下的痕迹也被大雪覆盖了。
一开始,他只是一个人走在雪地里,后来在路上不断遇到了几个战友,慢慢地达到了十二个人。
这些人里有一位姓洪的连队指导员,还有十四岁的小战士火娃子,还有一位是廖永和的金寨老乡胡传基。
他们十二个人组在一起,又成了一个集体,大家互相帮助,相互扶持。廖永和被推选为领头人,带着大家寻找大部队。
这十二个人,都穿着单衣草鞋,在寒冷的高山中艰难地行走。他们只有三支枪,子弹也不多,大多还负了伤,一旦遇见了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根据他们中间的一位同志说,在他掉队时,部队是向西行进的。于是他们就一路往西去追赶大部队。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大部队和党中央联系上后,指示他们往北前往新疆。
一个往西,一个往北,最终是不会相遇的。到达现在青海天峻县的木里时,藏族老乡告诉他们红军没有来到这里,他们判断红军往北走了,又一路往北追赶。
他们不仅面对严寒的考验,还有饥饿,他们这些人身上都没带多少粮食,一路上他们捡一些野兽皮骨,用雪水煮着吃。
十二个人就这样一路扶持走了一个多月,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里,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那位洪指导员对廖永和说:“东边山坡好像有人,我出去看看,你们先别动。”
说完他就提着一把枪出去了,走了还没多远,一声枪响传来,洪指导员就这样牺牲了。
廖永和立刻和另一位战友拿着剩下的两把枪出去,一出去,就又迎来了一排子弹。那位战友当场牺牲,廖永和中了两颗子弹,子弹从胯下直穿出左膝盖,没多久他就晕倒了。
(二)洞穴藏身
当廖永和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八天。原来那天袭击他们的并不是马家骑兵,而是一伙土匪。如果是马家骑兵,估计他们都不会活下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了窜动的火苗和九位战士期盼的眼神。在他昏迷的这些天里,这几位战士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给他清理伤口,喂他吃点东西,他才存活下来了。
当廖永和得知自己睡了八天的时候,心里非常不安,说道:“都过了八天了,你们怎么还不去追赶大部队?”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他怎么也做不到,一用力,两只脚就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就又倒下去了。
几位战士都说:“廖营长,我们一起走!”
廖永和难过极了,他恳求大家:“大家也看到了,我坐都坐不起来,怎么跟你们赶路,只会拖累你们,你们快走吧。”
在一番劝说后,大家还是决定带着他一起走。廖永和明白,战友们是不想扔下他一个人,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
廖永和心里也很感动战友们对他的关爱之情,可是这个时候必须要以大局为重,他不能让他一个人拖累了其他人。
见苦口婆心的劝说没有用,廖永和用尽全身力气,爬向身边的岩石,准备一头撞上去。幸好战友及时抱住了他,这才没有发生悲剧。
战友们见廖永和以死相逼,只好答应他。于是决定由没负伤的火娃子留下来照顾廖永和,其他八个人继续追赶大部队。
在临行前,几位战士去野地里捡了一些兽皮、兽骨头,让廖永和与火娃子能够熬汤喝。火娃子还找来了一些干柴、野草,将廖永和的床铺得厚厚的,软软的。
在分手之前,大家都很不舍。每个人都俯下身子去抱了下廖永和,他们心里都很难受,在这样的地方,缺衣少食,也不知道廖永和能不能挺过去?
他们八个人走了之后,山洞里就剩下了廖永和与火娃子。火娃子为了让廖永和早日康复,精心照顾他,一日三餐敲碎了骨头熬汤给他喝,每天为他擦拭身子,就是为了让他血液流动起来。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留下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火娃子只好去外面继续捡骨头,可是附近的骨头早就差不多被捡完了。更远的地方他也不敢去,怕迷路了回不来,也怕遇见敌人。
他就在山坡上挖一些草根,这样也能撑一会。就是靠着这样的办法,廖永和与火娃子在山洞里待了一个多月,天气也变得暖和起来了。
有一天,两个蒙古汉子骑马来到了山洞,见到他们穿着红军的衣服,还受了伤,嘀咕了几句就走了。不久后,附近的牧民也就都知道山洞里有两个受伤的红军了。
有一天,一位蒙古大娘带着一个男孩来到了山洞。蒙古大娘名叫江西力,另一位是他的儿子。江西力会说几句汉话,一开始的时候,她说了句蒙古话,可廖永和二人都听不懂。
江西力就说了汉话,问候他们:“你们好!”然后又问他们从哪里来的。
廖永和从江西力生硬的汉语中听明白了,廖永和见她慈眉善目,不像会伤害他们。就说两个人打算前往新疆,路上遇见了野兽,在这里疗伤。
江西力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在这之前,她已经遇到了几个这样被马家骑兵打散的红军士兵了。她本身对马家军就没什么好感,见到他们两个更同情了。
她走进来看了看他们吃的东西,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儿子走了。
第二天的时候,江西力再一次来到了山洞,为廖永和他们送来了小米、小麦还有食盐。廖永和与火娃子没有想到,在自己即将陷入生存危机的时候,意外地获救了。
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火娃子赶紧生火做饭,他们倒了一点小米和小麦,煮了一锅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粮食了,对他们来说,这可能是最美味的食物。
在食物即将吃完的时候,江西力大娘再一次来了,她劝说廖永和他们下山,去她家里。
江西力的邀请让廖永和心里没底,毕竟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最后江西力说了一句话,让廖永和心动了。
江西力说道:“春牧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土匪也会多起来的,你们在这里很不安全。”
廖永和一下被惊醒,既然江西力他们能找到这里,土匪自然也可以。到时土匪、马家骑兵都来了,那两个人很可能性命不保。如果去她家里,可能会是一个掩护身份的好办法。
于是,廖永和答应了!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藏身一个多月的山洞,却不知道在前面等待他们的,又是一段艰辛的岁月。
(三)奴隶生涯
江西力让她的儿子用马驮他下山,回到了她家里。但是对于火娃子,却把他安排到了部落头人家里。
后来他们才明白,他们都是被当作奴隶收留了下来。
廖永和与火娃子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感情早已非常深厚。火娃子称呼廖永和为大哥,廖永和也将火娃子当作弟弟一般。如今下山却要分开,这让两个人都无法接受。
江西力给出的理由也非常合理,两个人都在她家目标太大。无奈之下,廖永和不得不与火娃子分开。
江西力大妈的确是一个好人,她将他们两个接下山,是认为自己这样做是一件善事,可以积德。但是她这样做是得不到她丈夫同意的,她的丈夫只是希望多一个奴隶供他驱使。
廖永和来到这里后,就感受到了冰与火的体验。江西力大妈对他很温暖,很热情。而她的丈夫却很讨厌他,只希望他的伤赶紧好,然后为他做事。
过了一段时间,廖永和的伤逐渐地恢复了。男主人立刻就让他去放羊,廖永和拄着棍子勉强能够行走,这样他又怎么能放羊呢?
羊群跑得太快,他根本就追不上,在放了几天羊后,就丢了几只。男主人将廖永和打得死去活来,幸好江西力大妈苦苦劝说丈夫,才算作罢。
在这件事过去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事,也是一件早已预料到了的事。
这一天他准备出去放羊,却没想到马家骑兵突然来到了这里,他们自然是来搜寻失散的红军的。
江西力一见到马家骑兵来了,就暗示廖永和不要说话。但是马家军却要一个一个人来排查,廖永和对此并不慌张,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跟江西力大妈学了几句蒙古语。
当马家军来提问的时候,他用蒙古语一一回答,总算是有惊无险,渡过了这一次劫难。
这一次也给廖永和敲了一个警钟:必须忘掉自己的汉语和汉族的习俗,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从那以后,他就逐渐不说汉语,放羊也赶到很偏僻的地方去,为的就是避开马家骑兵。
每天放羊的日子是很苦闷的,一整天都和羊群待在一起,有时一整天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在这几年里,廖永和一直在帮着他们家放羊,跟当年的苏武一样。
江西力一家人也不断东迁,从甘肃肃北来到了青海的德令哈地区。廖永和每天除了放羊还是放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廖永和学会了骑马,腿伤也早已经痊愈,蒙古语也说的很好了。
腿伤痊愈后,就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的行动了。他没有一日不想着回到部队,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去哪找。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被一阵骚乱吵醒。他跑出蒙古包一看,远处的一个蒙古包已经起火了。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民族之间发生了冲突。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各民族之间为了争夺牧场,经常会发生械斗,这次是哈萨克族在和蒙古族发生争斗。
廖永和感到这是一次机会,趁着男主人正在收拾东西,他也开始收拾一些东西。黑暗中,江西力大妈来到了他的蒙古包,给了他十块银元,让他赶紧逃走,还给了一匹马。廖永和非常感谢江西力大妈的恩情,给她磕了几个头,然后就骑着马奔向了黑暗之中。
可是当他逃出来后,他又陷入了迷茫之中,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他想回到部队,可是原来的部队在哪呢?天下之大,又该去哪找?何况过了这么多年,部队不知道又去哪了。
去延安的话,路又有多远?万一路上碰到马家军,自己岂不是又落入了虎口?
在综合考量一番后,廖永和决定隐居下来。毕竟他也习惯了蒙古人的生活,也学会了蒙古人的语言。
他相信,红军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当年马家军杀了红军那么多人,只要等着,红军一定会回来的。
于是他就在巴音河畔挖了一个土洞住了下来,改名为黄永和,为牧民修补靴子。
在这段时间里,他还认识了一位蒙古族姑娘,名叫格民。他们都是流落在德令哈的苦命人,经常在一起诉说自己的遭遇,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孩子,这给廖永和的生活带来了新的希望。后来为了躲避战乱,他们一家人就在草原上过着放牧的生活,日子过得也很是惬意,直到1949年的秋天。
(四)回到党的怀抱
1949年9月5日,西宁实现解放。有人悄悄跟廖永和说:“解放军把马家军打跑了。”
廖永和并不知道解放军就是以前的红军,但是他知道,打跑危害一方的马家军,一定是为穷苦百姓做主的队伍。
于是,他很想去西宁看看。
当地的反动牧主知道正在解放青海的是共产党的队伍,而廖永和曾经是共产党的兵,就想要杀了他泄愤。
幸好廖永和有几个比较要好的牧民朋友,得知消息后,将他保护了起来,这才让他幸免于难。
这件事发生后,廖永和更想去西宁看看了,他越来越怀疑,解放青海的就是当年的红军。
正在此时,恰巧有一个奴隶主要去塔尔寺拜佛。而那里离西宁已经不远了,于是廖永和就说自己免费为他牵骆驼,只希望他带自己去那里。
奴隶主自然答应了,廖永和就这样一路奔波18天来到了塔尔寺。当来到了这里后,他趁着奴隶主不注意悄悄跑到了离寺庙不远的湟(huáng)中县城。
那一天,湟中县正在召开群众大会,县委书记尚志田就在台上给大家讲话。可是廖永和发现,自己已经听不懂汉话了,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看到大会上的镰刀斧头图案,一下非常激动。那是党旗啊,当年他就是在这面旗子下开始革命的,也是在这面旗子下宣誓入党的啊!
他确认,解放军就是党领导的队伍!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他太激动了。等到尚志田说完话,他就跟着他进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冲过去,一把握住了尚志田的手,用蒙古语说了句:“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可是,尚志田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尚志田问他:“会说汉话吗?”
这一下把廖永和问懵了,尚志田问了几次,提醒了他好几次,廖永和才从嘴里冒出了几个字:大别山,红军。
这一下让尚志田懵了,如果眼前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比自己的革命资历都要老了。
尚志田无法确定他的身份,就给他开了介绍信,介绍他到西宁找省军政委员会主任廖汉生。
于是也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当廖永和说完自己的经历后,廖汉生也愣了。但是廖汉生跟他说,要提供一个证明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廖永和听到后,立刻就流泪了:“那么多同志都牺牲了,失散了,我去哪找证明人呢?”
他将自己当年所在部队的首长全部说了一遍,还声泪俱下地说出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以及自己历经18天才来到这里。
廖汉生从他的眼泪里相信他说的都是实话,于是安排他到青海省青年干部训练班学习。
在经历了十二年的流浪生涯后,他终于找到了党组织。学习期间,廖永和表现积极,立场坚定,1950年3月,组织上重新吸收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此后,他就一直在德令哈地区工作,担任过区长、县委书记等职,为社会主义建设继续工作了24年。
1973年,他带着妻子回到了老家安徽金寨,在老家度过了晚年。而后来的火娃子也在甘肃肃北担任了乡长、副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