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的一天,身在广州的许世友,正在听秘书孙洪宪汇报工作。期间,孙洪宪告诉他一个消息:开国上将王震将军,要来广州看他。
听到这个消息,许世友高兴极了。要知道,王震跟他是出生入死多年的老战友了。1955年,两人又一起被授予开国上将军衔,感情自是很不一般。
许世友嘱咐孙洪宪把一切安排妥当后,便亲自到门口迎接“王震”。一见到来人,许世友脸上就露出惊讶的表情,还狠狠地瞪了一眼秘书孙洪宪。
当时孙洪宪并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直到会面结束后,许世友才把他训了一顿。许世友对孙洪宪说了这样一句话:他叫王诤,不叫王震。
这时候,孙洪宪才恍然大悟。王震跟王诤的名字读音这么像,通知电话里也说得不太清楚,也难怪他会认错。而后,许世友怕身边人没听过王诤的大名,还特意告诉大家:
王诤是我军的通信专家,毛主席说他是通信祖师爷,幸亏我和他熟,不然非出洋相不可!
咱们都知道许世友将军的性格,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很显然,对于眼前这位王诤将军,他是打心底欣赏。事实上,不只是许世友,他的老朋友王震将军也对这个跟自己名字很像的王诤,颇为器重。
那么王诤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毛主席对他的评价那么高?世人都说他是从一个国军俘虏,走到开国中将的奇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毛主席正发愁,一国军俘虏称愿出力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蒋介石开始了对我党的各种破坏。但红军在经历3年的游击战后,硬是发展了十多块根据地,人数也发展到10多万,这让蒋介石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于是从1930年起,蒋介石便纠集大量兵力,开始对我党根据地进行“围剿”。而我军也在毛主席的领导下,开始了第一次“反围剿”。
这次“反围剿”无疑是成功的,我军以少胜多,到1930年12月,我们活捉了国民党军18师师长张辉瓒,战士们也打得相当痛快!但就在大家都在庆祝胜利时,毛主席却一直有一块“心病”:我军没有自己的电台。
电台有多重要,我们如今从很多谍战剧里就看得出来。有时候,为了保护一部电台能顺利工作,我军不得不让多名地下党同志冒险。
而毛主席首次强调电台的重要性,是在第一次“反围剿”胜利的几个月前。就在7月份,红军打算向长沙推进。期间,我军曾有过两次进攻都没成功的经历,当时毛主席就在战后报告中表示:
技术条件不具备,如无线电等,我们也没有。以致两个军团联络不好,因而失机。
没有无线电电台,意味着我军一切通讯只能靠人力来回跑来完成。而敌军那边,往往一个电报,就能完成沟通。这件事,让毛主席深深地发愁。
发现了问题,该如何解决?
很快,随着第一次“反围剿”的胜利,这件事出现了可解决的办法。原来,我军在活捉18师师长张辉瓒时,还缴获了1部国军电台。
咱们没有的东西,敌人给“送”来了,但咱们却没有懂电台的技术人员,这可怎么办?最后,毛主席和朱老便想了个一个好办法:在国军俘虏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会用电台、并愿意效力的。
劝服俘虏的任务,被交到了参谋处处长郭化若手上。他盘查了一下,被俘人员中共有9名国军电台工作人员。
要让俘虏来做通讯工作,显然不能勉强他们。不然以后人家在电报上做个手脚,咱们就非常被动了。所以郭化若从一开始实行的就是自愿原则,他告诉这9个人:如果你们不愿意,也一样可以领到回老家的路条和路费,只要不再为反动派效力就行。
开出这么优待的条件,郭化若本以为这9人都会选择回老家,但没想到还真有人举手。第一个举手叫吴人鉴;第二个是举手的叫刘达瑞,是吴人鉴的徒弟。
很快,我军就搞清楚了这两人的来路。
这个吴人鉴是江苏人,才21岁,但“履历”却很不简单。他不到18岁就考到南京上学,不久又因表现优异,进了黄埔六期无线电科。后来,国军要打仗,便把他征召到18师,当了个中尉报务员。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国军中尉,既有理论水平,又有前线发报技术,很显然这个吴人鉴就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而徒弟刘达瑞,则是吴人鉴在18师时认识的,比他小1岁。刘达瑞虽没念过黄埔军校,但脑子也很活,只跟了师父几个月,就学会了收发技术。
这两个小伙子,一开始参军都是受到了大革命的影响,心里想的都是精忠报国。但在国军部队里待了没多久,便失望透顶。
被俘后,二人了解到红军是支老百姓的军队,便很想加入。此次我军给他们机会,让他们重新再选择一次,吴人鉴想都没想就举手了,刘达瑞一向与师父立场一致,也一样举手了。
他们担心反动派会伤害自己家人,从此便改了名字,吴人鉴改名为王诤,刘达瑞改名叫刘寅。自此后,21岁的王诤开始了自己的传奇之路。
二:毛主席和朱老总用人不疑
咱们都知道毛主席和朱老总用人时,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如何对待王诤师徒的问题上,也一样是如此。
主席听说有俘虏愿意出力,很快就接见了他们。一见面,主席就紧紧地握住了他们的手,热烈地欢迎他们加入。
而后,主席还问起咱们缴获的那部电台,是否还能用。原来,当时这部电台在战斗过程中受损,被砸坏了一部分。王诤看了看后,很明确地告诉毛主席:发报机部分砸坏了,但收报机没坏,侦察敌台情报是完全没问题的。
经他这么一说,大伙儿才意识到,这电台只能算是半部。朱老总怕王诤师徒觉得灰心,便让他们先把收报机部分用起来,还告诉他们:我们没有的,以后敌军会陆续再“送”过来。
此后,为了体现对两位人才的关照,毛主席和朱老总还特意做了安排,给他们俩发放特殊技术津贴,两人每个月能拿到30到50块银圆。
但后来,师徒二人才了解到自己的“工资”远高于其他战友,便再也不肯要这笔钱了。他们联名给上级写信,要求跟普通战士一样。
就这样,王诤师徒靠着这半部电台,建立了红军的第一部无线电侦察台。直到后来,我军在战斗中又缴获了一部电台,他们的装备才完整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此后的王诤用一个个绝密情报,让毛主席和朱老总拍手叫好!
我们先说第二次“反围剿”。这时候的蒋介石,还不知道咱们已经有了电台,所以他们各机关往来发报时,还比较随意。这就让敏锐的王诤,能轻松截取到敌军情报。
1931年5月,王诤在监听敌军消息时,听到这样一则信息:
国军第28师电台发出讯息:“我们现驻富田,明晨出发”。
国军吉安留守处赶紧回电:“到哪里去?”
对方回复:“东固”。
王诤马上就意识到这个信息很不简单,因为东固是当时我军的驻地。于是,他马上把情况汇报给毛主席和朱老总,让他们做好应对。
对于王诤的情报,毛主席和朱老总没有任何怀疑,马上安排东固方面尽快做好准备。第二天,反动派一到东固便傻了眼,红军早就占好了有利地形,打得他们找不到北。此战,我军大获全胜,全歼敌军28师。
此战过后,蒋介石急红了眼,也意识到他们的通讯肯定是出了问题。于是,在第三次“反围剿”中,他亲任总司令,一下子纠集了30万兵力,誓要全歼红军。
此时的情报截取,已不再那么容易了,敌人换了电台联系方法。好在,王诤是有经验的,他很快便截获并破解了蒋介石发给何应钦的急电。
可以说,这份情报是关系到中央苏区的根基的。因为上面赫然写着蒋介石的进攻计划:趁我军主力在赣东、闽西时,“围剿”我军赣南根据地。
这一消息传到毛主席手上时,他很快做出了“神级”部署:“避敌主力,打敌之虚”。就这样,第三次“反围剿”我军也一样大获全胜。
此后的多次大小战役中,王诤和他的无线电队,都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些仗打下来,我军各军团都意识到电台的重要性,纷纷抢着设立无线电队。
当时的情况是,电台基本靠缴,技术人员基本靠老师父手把手带。王诤师徒便一次次下到各军团,手把手教。最终,我军的无线电报网顺利成型,各军团之间真正实现了无障碍沟通。曾经只有两人的电讯队,也成了军委通讯联络局,王诤任局长。
三:长征途中师父“失踪”了
1934年,红军没有坚持毛主席的正确路线,第五次“反围剿”失败。此后,王诤跟他的联络局都随着主力,踏上了长征之路。
当时,红军总部仅两部电台,所有军团的往来通讯,都是靠它们进行。也就是说,联络局必须保证每天24小时,至少有一部电台能正常工作。
为了实现这一点,王诤做了明智的安排。他自己率队负责其中一部电台的工作,另外还要兼顾统筹。徒弟刘寅则带一队人,负责另一部。
那时候的电台,还不像现在我们在谍战剧里看得那么小。当时的电台,基本上都是没经过改进的,十分笨重。为了保护王诤师徒和电台,我军战士们付出的极大代价。
湘江战役中,曾出现过这样一幕,让王诤将军记了一辈子。
那天,王诤为保护战友和电台身负重伤,当场昏倒过去。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放在一个竹排上。这个竹排是战士们用门板和竹竿,一手一手扎出来的。
当时他躺在竹排上,而其他战士们则在江里推。在敌人的火炮攻击中,为了把他推过江,前后共有7名战士被炸死、淹死。
以前的王诤,从来不哭,当了俘虏他也没掉过眼泪。但看着这一幕,他的眼泪直往下掉。从那时候起,王诤就知道他的命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
伤稍好一点后,王诤又开始高强度工作。当时,中央特意给他配了一匹坐骑。但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任何时候只驮设备,不驮人。
因为电台保护得好,在后来的四渡赤水中,王诤和他的通讯局再次发挥重要作用。在此期间,仅是军委跟各军团之间的往来电报,就达到了280多份。破译敌军情报,更是常有的事。
能在长征途中,扛起我军的“移动电台中心”,王诤和战友们创造了一个奇迹。因此,那时候战友们都把他当成了“宝”,时时关照着。
所以后来一路上,他基本上很少再受伤。直到红军进入云南曲靖时,通讯局遭到了反动派空军袭击。
当时,敌军火力凶猛,战士们只能紧急隐蔽在树林里。等敌机暂时离去时,战士们一路跑了数里地。等大家都停下来清点人数时,才发现王诤不见了。
联络局局长“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这件事甚至被上报给了周总理。周总理二话不说,急调一个排的兵力,趁着天黑按原路去找。
结果,是让大家没想到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果牺牲了,怎么会找不到遗体;如果还活着,为何不追上大部队。一时间,各种传言都有,甚至有人怀疑王诤是不是吃不了苦,所以故意离队了。
对于这种说法,徒弟刘寅坚决不信。他向大伙儿打包票:“只要他没牺牲,就一定会回来!”
刘寅料得果然没错,到了第3天,王诤就完好地出现在了战友们面前。原来,敌人空袭时他昏了过去,直到傍晚时才醒过来。后来,他在追部队的过程中,遇到了一军团的战友。因为当时他伤得不轻,便在一军团做了治疗,体力恢复后才回来。
此次大难不死,王诤在抗日战争中及解放战争中,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对于解放前的通信工作,周总理曾这样说:我们指挥部一不发人,二不发粮,三不发枪,就是天天往前线发电报,就把国民党打败了。
毛主席、周总理、朱老总等人,之所以能实现坐在延安的窑洞和偏远的西柏坡,就能指挥全局,正是因为有很多像王诤这样的电讯高手。据统计,仅在3大战役中,毛主席看过的电报就达到了1000多份。
四:老骥伏枥
新中国成立后,中央成立了军委通信部,王诤当仁不让成了首任部长。而他的徒弟刘寅,则做了副部长。1955年,王诤被授予开国中将军衔。
我军的电子对抗和指挥自动化事业,都由王诤率队规划。而在他身后,新中国通讯兵受到了越来越多人重视。
1973年年初,64岁的王诤被周总理叫到了西花厅。当时王诤的身体已大不如前,这一点周总理是知道的,但有一件事,他觉得只有交给王诤,他才能放心。
周总理拿出一张照片,交到王诤手上,直接问:“这种设备我们能不能造?”
原来,这是去年尼克松访华时,给周总理的。上面拍的,正是卫星通信地球站的照片。所谓“地球站”,其实是卫星跟地球联系的站点,如果没有它,那卫星的多数功能都无法实现。当时,世界范围内拥有这种技术的,没几个国家。而我国在这个领域里,几乎是空白的。
周总理怕王诤为难,给他照片时,还特意说:“你忙成这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再给你加担子了,可是这件事,非你莫属。”
王诤没有任何犹豫,稍稍计算了一下时间后,当场向周总理立下了“军令状”:“3年内我们把地球站造出来!”
周总理看他这么有信心,还故意问了一句:“包不包括1973年?”
王诤早就习惯了周总理的严格要求,颇有自信地表示:“包括”。这就意味着,他要在1975年拿出我国第一个自制卫星通信地球站。
周总理一听,很是高兴。当天中午,还特意把王诤留在家里,跟这个江苏老乡吃了一顿家乡菜。
“军令状”好立,但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此后的两年多时间里,王诤亲自带着科研人员,走遍了各电子工厂和研究所,组织了150多个单位进行技术公关。
白天,他在各地看厂;晚上,他就让通信技术人员跟他讨论。秘书怕他身体挺不住,都劝他要注意休息,但他却总是听不进去。到最后,秘书不得不跟他说: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
王将军一听,倒跟秘书说:“我从来就不会工作!”一句话,说得对方不知该怎么回了。
1975年12月,在所有电讯科研人员的努力下,我国自行研制的地球站问世了。那天,66岁的王将军,匆匆赶到医院跟周总理汇报。
当时的周总理,已住院多日,身体也已虚弱得很。事实上,当年把那张美国的照片拿给王将军时,周总理已经被查出患癌。王将军之所以会答应3年为期,除了相信咱们的技术人员,也是因为他知道这是周总理的心愿。
到了医院后,王将军也给了周总理一张照片:一张咱们自己卫星通信地球站的照片。
在那张照片背面,端端正正、却又条理清楚地写了几行字:
第一,卫星通信地站的元器件,全部国产化;第二,……图片清晰,色彩协调,伴音清楚;第三,接收到24路电话信号。
周总理听完王将军的汇报,轻轻地睁开眼睛,对他说:“为期三年,言而有信,谢谢你们。”
而后,周总理还特意交代,让王将军一定要开个盛大的庆祝会。于是,在这年的12月26日,毛主席生日这一天,庆祝会召开了。虽然周总理无法出席,但中央派王震将军到场讲话。
1977年,在周总理离世一年后,王将军也被查出了癌症。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老将军仍带病决策了很多大事。
1978年初,武汉组织电子对抗演习,这是王将军晚年最关心的事情之一。当时医生不让他出席,他执意要去。所以,当天官兵们看见他时,他是带着氧气袋上场指挥的。他曾对徒弟刘寅说:“不把电子工业搞上去,我死不瞑目!”
因为这次劳累,1978年8月12日,王将军病情再次恶化。当天晚上,200多名老战友匆匆赶来,守在王将军病房外,送他最后一程。
1978年8月13日凌晨,王将军病逝,享年69岁。
就在王将军病逝后不久,一份请示报告被送到了叶剑英元帅面前。这是一份关于如何安排王将军身后事的请示文件,当时叶帅也已是81岁了,看完报告后,他顾不得身体是否允许,特意在下面批了5个大字:叶剑英主持。
8月19日下午,王将军的追悼会在八宝山公墓举行,由老帅叶剑英亲自主持。正如当年毛主席评价王将军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通信工作的开山鼻祖”一样,叶帅也公开评价王将军是“我国电子工业的开拓者和卓越领导人”。
王诤将军21岁被俘后,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并受到毛主席和朱老总的重用。48年后他逝世,在老百姓的目送下安葬于八宝山。为新中国拼过命的人,老百姓不会忘记。将军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