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的“微博之夜”,贡献了一个名场面——四代“谋女郎”同场。
一个活动搬来章子怡、倪妮、周冬雨、刘浩存同走红毯,微博影响力依然很大。
她们的恩师张艺谋,最近也在轮流和几位女郎同框。
前脚搭周冬雨,在上海电影节一起走红毯;后来就在“微博之夜”,和章子怡一起领奖;还现场鼓励了最新出道的刘浩存,让小姑娘忍不住泪洒现场。
章子怡的地位不用多讲,有意思的是后浪们:
周冬雨晋升为“三金大满贯影后”,以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但还是有人质疑“她够资格吗?”;
倪妮挤进了“白玉兰视后”的角逐。但今年的焦点明显不在她身上,而是童瑶VS热依扎之战;
刘浩存这大半年,已经有两部张艺谋作品上映。
但在《悬崖之上》里太像柔弱的小妹妹,跟革命志士相差蛮大。
以至于坊间有种说法是:“谋女郎”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得要看跟谁比、怎么比了。
周冬雨集齐金鸡奖、金像奖、金马奖时,28岁,章子怡2013年凭《一代宗师》拿下金马,凑足“三金”,34岁。
周冬雨当上国际电影节评委时29岁,而章子怡是27岁——2006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委。当时号称“史上最年轻的戛纳评委”。
新“谋女郎”并没有输很大。跟已经消失的魏敏芝,高开低走的张慧雯、李曼们比,成绩更是相当能打了。
只要是啥啥女郎,就一定有红的和不红的,能来事儿的和静水深流的……同一起跑线的女孩们,初入名利场,抛开运气,10年之后才更见本事。
说起“谋女郎”三个字,大家最先想到的,就是巩俐、章子怡。几位新晋谋女郎跟她们相比,主要差在长期积累的影响力。
“谋女郎”这个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末。顾名思义,指的是演张艺谋电影的女主角,而且演过张艺谋电影之后,不管得奖运,还是事业运,都把同辈女演员甩开一大截。
这当然首推巩俐了。
巩俐被张艺谋挑中,出演《红高粱》的时候,国内影坛是个什么状况呢?
百花奖、金鸡奖几乎被一个刘晓庆、一个陈冲包圆儿了,俩人轮流坐庄,其它女演员都如同没有姓名的存在。
而如果巩俐没有被张艺谋相中,她还只是中戏的一个大二学生。
这俩人都是生逢其时。
张艺谋是北影在文革后的第一批学生,为了拍电影,张艺谋是自己砸了铁饭碗,从西安考到北影的。
他当导演那会儿,改革开放刚开始不久,加上80年代“乡土文学”风靡,《红高粱》的原著小说,剧本基础就很扎实。
张艺谋他们被称为中国“第五代导演”,刚开始在影坛崭露头角,他们也需要新面孔。
人高马大的山东大妞巩俐×山东高密的高粱地,画面很搭。
这个角色一开始的人选是史可,但张艺谋见过巩俐之后,就铁了心要用巩俐了。
因为,史可是女演员,巩俐不一样——是缪斯。
以《红高粱》为例,莫言小说里,有一种女性形象是地母,充满了对这种具有强健体格和充沛生命力的女性赞美。
巩俐,从身材到长相,都跟莫言小说里的“我奶奶”完全一致:
奶奶和爷爷在生机勃勃的高粱地里相亲相爱,两颗蔑视人间法规的不羁心灵,比他们彼此愉悦的肉体贴得还要紧。
从《红高粱》开始,巩俐之后的一系列角色都是:
生在贫瘠农村背景的女性、像一种难以驯服的野生动物、以旺盛的生命力生存在这片土地。
演员是导演内心的投射,张艺谋太知道怎么拍好巩俐了,简直是量身打造。
而且当时的创作氛围,没有土老板干涉、没有票房压力,拍电影这件事,简直就是文艺青年的乌托邦。
巩俐之于张艺谋,也根本就不止是一个女演员,俩人除了拍电影,也拍拖。
《红高粱》“擒熊”的时候,柏林还分为东柏林/西柏林,国人大多还没出过国门,新世界的大门对最拔尖儿的电影人敞开了。
(注意看背景板上的“西柏林”)
这俩人,不是夫妻,但已经一起工作、一起拿奖、一起看世界了……远远不是“导演&女演员”可以概括的,而是:Soulmate。
直到多年以后,还因为巩俐想演一次女皇,张艺谋就给她拍了《满城尽带黄金甲》。
能相处到这个份儿上的灵魂伴侣,能有几人?
所以巩俐才是谋女郎中的谋女郎,以及后来几任著名谋女郎的模板。
到了章子怡被挑中时,顶着的头号是“小巩俐”,脸从某些角度有点像,成名角色也是穿着红棉袄的村姑。
但章子怡,她不仅遇到张艺谋,又遇到了李安和王家卫。
尤其是李安,他把章子怡身上区别于巩俐的那部分野心、不安分,甚至欲望,都挖出来了。纵观章子怡的路,始于张艺谋,成于李安,封神于王家卫。
所以这些后浪们,不管是年龄上,还是经历上,都不可能再成为老谋子的缪斯。
他跟她们,更像是“师父带徒弟”的关系。
而带人,可能是导演最不擅长的事情。
干摄影出身,当导演扬名、拿奖——这都是本职范围内的事。
业务型的人,往往不懂得驭人之道,更不懂得资源运作、捧人。
像《一个都不能少》的女主角魏敏芝就是,电影拍得很辛苦,但这辈子总共也就拍了一部电影。
瞿颖也当过谋女郎,但人家是名模,拍完电影之后,又回去干老本行了,跟张艺谋交集甚少。
董洁的《幸福时光》,声势浩大,但给人印象淡薄,后来还是去演了冷清秋,才火起来的。
老师会指导业务,可老师不保障就业。
这部分的短板,在张艺谋暴得大名之后,由一个叫张伟平的人,补上了。
张艺谋只负责拍电影,一切跟电影无关的事,都由“二张”中的另一“张”搞定。
他们演技上的伯乐是张艺谋,商业价值上的操盘手,却是张伟平。
商人重利,张伟平会拱手把这些男郎女郎们,让给别人吗?
轰动一时的“二张分家”事件,从2011年6月《金陵十三钗》北美点映开始,一直持续到第二年9月。
俩人除了商业利益、名誉上的纠葛,争抢的对象还包括倪妮、周冬雨、窦骁他们几个演员。
2012年,他的新华谊影业这边跟张艺谋解除合作关系,那边就发律师函,不许周冬雨、窦骁、倪妮跟第三方合作。
几个人的合约期都是8年,张伟平对外宣称,男郎女郎们从来没签过张艺谋工作室,自己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
俩人决裂的那段时间,也成了倪妮、周冬雨最难捱的时间段。
很多人吐槽倪妮没有代表作,可是如果一个新人女演员,出道伊始就面临合约生变,被人像父母离婚似的抢来抢去,她能有什么话事权?所以从《金陵十三钗》结束后,倪妮就没啥大水花了。
周冬雨也是一样的问题。
那些辣眼睛的老气造型、不适合她的《倾城之泪》《湘江北去》《宫锁沉香》……都可以算是“二张分家”的后遗症。
女演员最宝贵的时间,就被耽误了下来。
周冬雨如果不是遇到了宁浩、陈可辛,不知道还要坐冷板凳多久,成为一个徒有其名的“谋女郎”。
倪妮呢,放弃了张艺谋对谋女郎们“千万别拍电视剧”的劝诫,拍了《流金岁月》才重新成为有作品、敢接受采访的女演员。
这些,都不是在张艺谋手上拿到的成绩。
而且,“冯陈张”的当打之年,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到千禧年左右,距今已经20年过去了。
这期间,电影市场发生了很多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头部阵容已经换血。
冯小刚跟华谊兄弟深度绑定,一度是这个电影帝国的印钞机,但是从《芳华》开始,已经被认为是“老男人缅怀青春”,而不顾年轻观众的口味。
陈凯歌属于艺术家性格,《妖猫传》出来,口碑两极分化:喜欢的特别喜欢,不喜欢的觉得故作高深看不懂,5亿+的票房放在贺岁档,也不算能打。
大导屡次“冲奥”不成,加上一批又会讲故事、又有产品经理思维的新导演,比如宁浩、徐峥、陈思诚们,雨后春笋般地崛起。“国师”张艺谋的金字招牌都不一定好使,更别说衍生品——谋女郎们了。
时间走到了刘浩存这里,她算是第N代谋女郎了。
当年张艺谋挑中巩俐是而立之年,能看出所有他们合作的作品里,都有着盛年男性对女性之美的审美视角。
而现在,大家发现,已经71岁的张艺谋,挑中的刘浩存,气质跟历代谋女郎迥异。
刘浩存骨相纤细,最大亮点是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被称为:小鹿眼。
从强悍的“我奶奶”到清纯的白瘦幼,能看出导演随着年纪增加,审美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种长辈对小女生的怜爱。
靠着导演这棵大树,刘浩存和同年龄新人比,资源确实很多,手里有韩寒的《四海》,张艺谋的《狙击手》,传闻还将主演陈可辛的《长沙夜生活》等。
但目前为止,演技还不算特别惊艳。
在《悬崖之上》里跟其他几位相比,明显还有点稚嫩。
合作卡地亚珠宝,也没有撑起这个牌子的气场,反而感觉更适合潘多拉。
所以,并不是谋女郎一代不如一代,无可否认,老谋子那双摄影机一般的毒辣眼光,依然能从海量美女中挑选出最有特点的一位,跟其他人比,起点已经高不少。但是现在的谋女郎,吃到的红利远不如早期那么高。
因为,从时代到行业到个人,都发生了巨大变化。
现在的新人,出头机会太多了,并不一定完全依赖大导演的金手指。
她们可以参加选秀,可以先拍电视剧,甚至网剧,包括赵露思、辣目洋子等等,从短视频平台的草根博主,火到影视圈主动来向她们伸出橄榄枝。
赛道变得非常拥挤,当伯乐的黄金时代过去,千里马们,也必须得苦练内功才能站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