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是指黑龙江嫩江松花江流域内广大的荒芜平原地区,区域内江河纵横,地下水量可观,大气降水充盈,极为适宜农业发展,素有“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的美称。1950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政治部解放一团五千余人在团长王世英的带领下开进亘古无人的荒野——北大荒屯垦戍边。
北大荒自古以来就是蛮荒之地,这里荆莽丛生,沼泽遍布,水泡子(池塘)里有的是鱼虾蛤蟆,甚至徒手就可以把浅水泡子里的大鱼捉住;荒野中灌木茂盛鸟兽成群,天鹅白鹤大雁野鸡野鸭到处都是,这些大型水鸟在沼泽的芦苇丛中做窝产卵,老兵们开荒的时候经常能拾到各种鸟蛋。夏季的北大荒蛇兽成群,野狼、豹子、黑熊、野猪甚至还有老虎,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是当时北大荒真实的写照。
解放一团的老兵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春夏秋季他们盖房子、修公路、开荒垦田,冬季上山采石伐木。到一九五六年解放一团的战士开荒达到了三万顷,盖房数千间,建成了新中国第一个机械化农场——宝泉岭农场。宝泉岭农场当时有七个分场,三十多个生产队,建场之初就大力发展多种经济,下面的生产队有养鹿的鹿场、养牛的奶牛场、有挖煤的工业四连、搞建筑的工程队……当时许多生产队都搞了猪场和养鸡场,这个故事就发生在一个偏远的生产队。
黑熊,东北人又管它叫熊瞎子、黑瞎子,体长一米一到一米九,成年黑熊体重三四百斤,北方的黑熊有冬眠的习性,冬季蛰伏洞中不吃不动处于半睡眠状态,至第二年三四月份出洞活动,有些雌性黑熊会在冬眠季节产仔,开春时节缺乏食物,黑熊由于饥饿会变得非常凶猛,经常发生袭击人畜的事情。
那是开春的一个晚上,猪场饲养员小马一觉醒来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他打开电灯披着大衣从火炕上下来,从炉灰中摸出两个烤土豆,他把土豆皮上的灰吹掉从暖瓶中倒了一杯热水,赶紧钻进被窝里,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吃着烤土豆。刚开春的北大荒冰雪还未消融,晚上依然有零下一二十度的严寒,养猪场简陋的值班室里还是挺冷的。小马是山东人,投奔老乡来到北大荒,这样的人当时叫盲流,小马经过老乡的介绍在生产队的猪场做了临时工。小马是单身,晚上就住在猪场的值班室里,自从他过来后猪场就不用安排员工值夜班了,大家都很高兴。小马身体强壮,干活时不怕脏不怕累,像清理猪圈、起猪粪这类活他抢着干,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当时的临时工干上两年表现好就可以转成正式职工的,小马努力工作积极表现就是想顺利转成正式工人。
五六十年代国营农场养猪用的是自产的土豆玉米和各种不大好的蔬菜,如萝卜白菜倭瓜一类的,小马生活节俭,经常烤一些猪饲料(玉米土豆)吃。吃了两个土豆小马便蒙头躺下了,睡到半夜他忽然被一阵猪嚎狗吠惊醒,那可不是一两头猪在嚎叫,而是至少几十头猪在拼命嚎叫,小马赶紧穿上大衣拿着手电拎着把斧子开门往猪舍跑。
北大荒的冬天特别冷,养猪专门盖了猪舍,这种猪舍比房子矮些,不安装门窗,里面用矮墙隔出一个个猪圈,每个猪圈里有几头或十几头猪。小马还没跑进猪舍呢,就看到有几头猪从猪舍里嚎叫着窜了出来,差点把他撞到,小马急的赶紧打开猪舍的电灯冲了进去。小马冲进猪舍见猪圈里倒了一地的猪,一只好大的黑瞎子正在撕咬一头挣扎的母猪。小马生得人高马大的很强壮,看到黑瞎子祸害了这么多的猪可急了:他还想做正式工呢,黑瞎子咬死了这么多的猪,这可是他的责任啊?脑血一涌就不顾后果了,小马抡起手里的短斧用力向黑瞎子扔了过去,那把斧子砸到黑瞎子身上并没把它打伤,但却把它激怒了,黑瞎子丢下母猪冲着小马吼叫着扑了过去。黑瞎子这么一叫小马害怕了,吓得他扭头就跑。人哪能跑得过狗熊啊,他才跑出猪舍狗熊就追上来了,他吓得挥手将手电冲着熊瞎子砸了过去,还好猪舍养的那只土狗扑上来冲着狗熊乱叫,把它耽搁了一下。
小马吓得赶紧跑进屋子里插上门,这时熊瞎子已经撵过来了,一巴掌砸在门上,门框都被震开了,门插几乎脱落,小马吓坏了,赶紧拿了把铁锹顶在门上。猪舍的值班室连着料棚,中间是有扇小门的,小马刚打开小门,就听砰的一声震响,黑瞎子撞破值班室的房门冲了进来,小马急的抓起桌子上的暖瓶冲着黑瞎子砸了过去。“砰”的一声暖水瓶砸了个粉碎,里面大半壶的热开水都撒在熊瞎子的头上了,黑瞎子顾不得扑咬小马赶紧伸出熊掌在头上乱抹。黑熊虽然皮厚但是被开水泼在脑袋上也很难受的,小马趁机跑进料棚里,他打开料棚的大门刚跑出来,黑熊已经吼叫着撵到了门边,小马忽然看到料棚大门旁边靠墙立着的一把梯子,他赶紧攀着木梯爬上房顶。这时狗熊也撵了过来,狗熊是会爬树的,木梯自然也能,小马见狗熊要爬梯子,吓得赶紧将梯子踢倒。
小马站在房顶拼命的呼救,可是猪场离队部挺远的,大半夜的哪有人听得见,任他怎么叫喊也没人来。那头熊瞎子见爬不上房子,便任由小马在房顶大喊大叫,返身回到猪舍里继续吃大餐。北大荒的早春是很寒冷的,晚上依然会有零下一二十度,小马蹲在房顶喊哑了嗓子冻得瑟瑟发抖。北大荒早晨三点钟就开始亮天了,那头黑瞎子天都大亮了才大摇大摆地离开猪场,小马在房顶看到了却又下不去,直到快六点了才有人过来把小马从房顶接下来,小马嗓子也喊哑了,连冻再吓的大病了一场。
猪场一共养了大小猪一百多头,黑瞎子咬死拍死七八头猪,被他咬伤拍伤的猪有十几头,三四十头猪受到惊吓逃跑了,可谓损失惨重。
第二天生产队派出上百人帮着猪场寻找受惊逃跑的猪,赵副队长亲自带着七八个民兵,拉上六条土狗,顺着雪地中黑熊留下的足迹上山猎熊。赵副队长是转业兵,在部队上当过排长,在生产队负责管理安全这一块儿。赵副队长枪法很好,平时就喜欢打猎,他养了两条土狗,叫大白小黑,算是生产队里仅有的猎犬了,今个他拉上自家的两条狗,又让民兵拉了四条土狗,发誓一定要把这只祸害猪场的黑瞎子打死。
解放团开进北大荒垦荒的时候是带了一批枪械的,那时全国还没解放好的步枪要紧着一线部队使用,解放团带的都是比较老旧的普通步枪。六十年代初中苏关系还是不错的,国营农场民兵也没有针对苏联的意思,用的依然是过去的那些老式步枪,一个生产队也就保留十条八条老式步枪,用来猎兽自卫,这些老枪短的枪龄也有十年了,许多步枪都不能用了,这次出来赵队长带了三只状况比较好的步枪,二十发子弹。
北大荒的三月遍地都是积雪,狩猎组顺着黑熊留下的脚印一路追踪进了山,快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狩猎组从一个山沟出来,赵队长养的两只猎狗忽然冲着山上不住地汪汪大叫,众人抬头看去,隐约看到半山上的灌木丛中,一只黑瞎子带着两个小狗熊正在向山上奔跑。黑熊的感知能力远胜于人类,下面人声犬吠的它早已经听到了,赶紧带着两个崽子向山上跑。小黄推弹上膛持枪瞄准,赵副队长伸手按下了枪杆:“太远了!熊瞎子在半山上,离咱们相对高度有六十米,水平距离大概三百米,这么远的距离,它又在灌木丛中奔跑,根本打不着。”“赵队长,现在快四点了,再过半个小时在林子里就看不清什么了,咱们追不上熊瞎子了!”小黄说道。“追得上,黑瞎子带着两个崽子呢,咱们放狗去撵,黑瞎子不会丢下崽子逃走的。”说完赵副队长放开他的两只猎犬:“大白、小黑,去!”赵队长大声吆喝,他的两只土狗汪汪叫着向山上窜去,其他民兵也放开了手中的土狗,四只土狗跟在赵队长养的两只土狗后面窜上山去。
很多人说土狗不适合做猎犬,但过去的猎犬却多是土狗。土狗虽然不是最强悍的狗,但也算大型犬,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土狗是最聪明的狗,互相之间懂得拉帮结伙,懂得互相配合,而且土狗懂得保护自己,不会死拼烂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在围捕野兽这种事情上,土狗之间的配合程度远高于其他狗种。
六条土狗很快就没了踪影,赵队长带着民兵赶紧在后面撵。山上的雪很厚,众人在雪中跑不快,一会儿天就暗了下来,渐渐地连狗叫声都听不到了,赵队长凭着感觉带着众人翻过山头,这时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不过下面的半山腰上却传来一阵阵狗叫声。
“大白小黑真是好样的!”赵队长带着民兵循着声音一路撵下去,终于看到了那头熊瞎子,他带着两个熊崽子一边向山下跑一边不停地扑打围攻骚扰的土狗,那六只土狗知道大狗熊不好惹,专门向两只熊崽子下口,两只熊崽子被狗子们咬得嗷嗷直叫,大狗熊赶跑了这边的狗子,那边的狗子又要咬她的崽子,急的大狗熊不住地怒吼。
狩猎组一行人从山上疾跑下来,大狗熊已然看到了,它已经感到了危机但却舍不得丢下两个孩子,当赵队长带着人冲到它的面前的时候,大狗熊扭身冲着这些人类冲过来,它要守护自己的孩子。几把手电同时照射过去,大狗熊受惊冲着众人凶恶地扑过来。“砰、砰!”小黄和另一个民兵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入黑熊的身体冒出两股血花。黑熊疼得嗷嗷大叫起来,它略一停顿便又疯狂地冲向狩猎组,小黄和另一位民兵赶紧拉动枪栓,眼看着黑瞎子就扑到眼前了,另一位民兵慌乱地扣动扳机,子弹却没打中黑熊,小黄急忙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黑熊的脖子打了过去。“嗷……”黑熊人立起来就要扑击身前的小黄,小黄吓得摔倒在地枪都脱手了,正在这危机关头,就听“砰”的一声枪响,黑熊的脖子下喷出了血花,它大声嘶吼着栽倒在雪地上,几个民兵迅速冲过来,轮着刀斧棍棒冲着熊瞎子的脑袋一顿狠砸,黑熊很快就没了气息。
赵队长见黑熊已经被放倒了,赶紧跑过去吆喝住那几只土狗,两个熊崽子被狗子们围攻撕咬得嗷嗷叫,再过一会就得被这几个狗子吃了。
这只狗熊实在太大了,虽然有八个人也拖不动,大家动手砍树做了个爬犁,将大狗熊装在爬犁上往回拉。
都快半夜了狩猎组的人还没回来,队长可着急了,组织了几十人打着火把进山寻找,半路上遇到了狩猎组,当大家看到爬犁上的大黑熊,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大黑熊拖回去之后放在食堂里展览了半天,下午剥皮割肉每位有家的职工都分到了一块,剩下的熊肉食堂炖了一大锅,给单身的员工打牙祭。那两只熊崽子带回来后并没有死,送到卫生所处置了伤口竟然活了下来,之后送到了场部,听说被送到大城市的动物园里了。
倒回